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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14:50 作者: 秋九月
    馬兒停下時,趙明錦睜開眼來,神色不見絲毫驚訝:「皇城山。」

    她猜到了,葉濯會帶她來這裡。

    葉濯下馬,又將她抱下來,道:「皇城山雖不是我第一次見你的地方,卻是……第一次對你動心的地方。」

    「殺心?」

    「……」

    這世上,怕是再找不出第二個比他家阿錦還要煞風景的人了。

    葉濯曲起食指在她額頭上輕彈了下,聲音無奈,卻鄭重地糾正她:「是第一次動了想娶你做王妃的心。」

    喲!

    她就知道,葉濯早就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

    話說得這般直白,她似乎應該裝出一副害羞的神色來,可……

    他們之間更害羞的事都做過了,普普通通一個言語的,她能頂得住。

    數月前,漫山遍野由春風帶來的生氣,如今正被寒涼的秋風一點點吞食乾淨。

    樹葉變了顏色,凋零,飄落,在山上堆積了厚厚一層,踩在上面軟綿綿的。

    過了皇城山的山腰,再往上時,葉濯帶著她偏離了去山頂的主路,直接穿入林間,踏上了一條最是人跡罕至卻曾被她走過的一條路。

    六年前,武試時,她就是在這裡聽到了一位老人家氣若遊絲的聲音。

    那老人家斷斷續續地喊著:「救命啊……」

    第68章 、067

    六年前,武試的第二場,趙明錦最先湊齊並堪破所有線索,猜出需要尋到的令旗就在城外皇城山山頂。

    到得山腳下時,她早已將一眾參加武試的男子甩沒了影兒。

    那時亦是初秋,漫山沉寂,只有她踏著枯葉發出的沙沙聲。

    起初趙明錦很實在地往山上爬,可一步步走上去實在太慢,她又是個急性子,後來索性腳尖點地,飛身躍起,幾個如燕般輕盈的翻騰,人很快就到了半山腰。

    當時的她,一身利落的粗布短打,長發如男子一樣高高束在腦後,身材雖有些單薄,卻比尋常女子要高挑些,若只看背影,極容易將她當成個少年。

    但再看臉,便怎麼也不會產生這種誤會了。

    她的面相十分白皙,眉宇間透著股皎潔無瑕的英氣,眸光清澈,鼻尖圓潤,唇瓣不點而朱。

    一笑之間,嬌俏中透著幾絲未經世俗渲染的憨傻。

    她仰頭望了望山頂,估摸著最多一炷香就能把令旗取回來,到時再將令旗送回演武場,就算是連勝了兩場。

    三局兩勝,武試頭名已是她囊中之物。

    稍稍歇了片刻,趙明錦提氣蘊力,準備一鼓作氣直接飛身到山頂,可腳下剛要動,就被一陣斷斷續續的聲音打斷了。

    「救命……救命啊……」

    蒼老又沙啞的聲音,中氣不足,應是個受了重傷的老人家。

    趙明錦揚了眉梢,也沒多想,循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穿進樹林,撥開枝葉,走了過去。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她看到了一個倚樹而坐的老人家。

    老人家一條腿伸著,一條腿蜷著,蜷著的腿被雙手緊緊抱住,灰色的褲腳處濕了一片,暗紅的顏色,不過滴答到枯葉上的水漬,卻粘膩鮮紅。

    他許是從上面摔下來的,腿傷了,背簍里不知是草藥還是野菜,總之灑了一地。

    小鋤頭也掉了出來。

    聽到挨近的腳步聲,老人家費力地抬起頭,朝她伸出手:「姑娘,救、救命……」

    趙明錦幾步走過去,蹲下身,凝眉看著他的腿:「腿傷了,可還能走?」

    老人家搖頭。

    「你家住哪裡?」

    「就在山下不遠的村子裡,」老人家眼眶通紅,「小老兒本是想來挖些野菜,誰料一腳踩空……就滾下來了。」

    許是見到了人,精氣神都足了一些,她直接背過身去:「命要緊,那些野菜就莫要了,你上來,我背你下山。」

    「這……」

    老人家猶猶豫豫地撿起了地上的小鋤頭,掙扎著動了動,不過還沒爬上她的背,就見她倏爾轉身,伸手一把就將他手中的鋤頭給奪了過去。

    鋤頭只在她手上停了一瞬,又被她揚手一丟,在半空中劃了一道優美的銀弧後,直落進了叢生的雜草中。

    「咚」地一聲,似是撞到了什麼,趙明錦就在這悶響後肅起眉眼,緊盯著小鋤頭落下的地方:「藏頭露尾,出來!」

    話音落了幾個瞬息,草叢裡陡然有了動靜,一時間十數道黑影從中竄出,手執鋼刀,黑紗遮面,俱是準備隨時動手的姿勢。

    她清澈的目光在他們臉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了那個捂著腦瓜,痛的齜牙咧嘴的人身上。

    小鋤頭威力挺大,從那人指間涓涓淌出的血就能看出來。

    「哎,我說,」她雙臂環胸,好整以暇,「這位兄弟傷得有些重,你們先給他包一包,干架這事不著急,我不走。」

    說罷,她又扭頭看了看身後的老人家,滿臉的欽佩:「老人家,你都這麼大年紀了,哪兒來這麼多仇家啊!」

    老人家上嘴唇的鬍鬚狠狠顫了顫,嘴角動了好幾動,卻一點兒聲音也沒發出來。

    趙明錦覺得,他是痛的沒力氣了,心裡指不定怎麼感激她呢!

    「你也不必感激我,我就是參加武試路過罷了,」頓了頓,她琢磨著自己這麼說,老人家可能會覺得耽誤了她比試,心裡或許會自責,於是她又道,「我雖在參加武試,但三局兩勝,我料理了這些人再回去,應該能趕上第三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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