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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14:50 作者: 秋九月
    像是在逗她。

    不管怎麼說,傷畢竟是真的,她不敢大意:「天墨在客棧是不是,回去讓他幫你看看。」

    「好。」

    葉濯的傷口確實裂開了一些,有血跡粘在了裡衣上。

    天墨給他上了藥,又重新包紮好,很是嚴肅地叮囑趙明錦:「夫人,公子的箭傷不易癒合,這些日子需得小心些。」

    趙明錦點頭:「我明白。」

    天墨離開後,葉濯將衣衫穿好,起身坐到了桌案後。趙明錦的視線隨他而動,直到這時才看到桌案上擺了兩份摺子,還有幾份文書,像是從京城送來的。

    「你……不歇息麼?」

    「皇上派人加急送來的,耽擱不得,」他執筆點墨,落筆前還不忘對她道,「累了一日,回房歇息罷。」

    「你寫你的,不必管我。」

    趙明錦走到一旁,斟了杯熱茶給他,自己則坐在他對面,逕自發呆。

    雖然惱他什麼都瞞著,往日之事一句也不曾提,但……她轉念一想,若葉濯每日都將對她的救命恩情掛在嘴邊,那他就不是葉濯了。

    而她,恐怕也早想法子報了恩,那樣的話,他們之間也就不會有這些後來事,更不會有任何牽絆了。

    夜深人靜,落筆無聲,房內只剩他二人清淺的呼吸聲,間或雜著開合文書與摺子細微聲響。

    趙明錦心頭慢慢沉靜下來,她不著痕跡地看向葉濯,視線落在他眉眼間。

    從見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葉濯是極好看的。而且無論是相貌、身份,還是與生俱來的氣質,他都該是清貴淡漠、拒人於千里的,但……他待她卻與所有人都不同。

    他看向她時,眼中始終閃著透亮的光芒,他會同她笑,說話聲音也溫溫潤潤的,宛若沒有一絲脾氣。

    趙明錦常年在外征戰,手下將士數以萬計,但他們全是坦胸露背的粗野漢子,像葉濯這般雅正端方又溫潤如玉的男子,她從未遇見過。

    葉濯很好,好到……讓她根本不知道要從哪裡下手。

    不知過了多久,額頭被輕輕敲了一下,趙明錦後知後覺的抬眸。

    「在想什麼。」

    她有些鬱卒:「我在想……我應該怎麼下手呢?」

    葉濯手上還剩最後一本摺子,他本已將視線收回,但聽了趙明錦的話,又抬眸看她:「下手什麼。」

    趙明錦把心一橫,左右葉濯是最聰明的,索性準備虛心求教,她道:「就是……咳,就比如我要料理一條魚,但魚又滑又嫩又聰慧,我要怎樣才能抓住他,然後……」

    然後之後的事,似乎不大好說。

    葉濯只略略一想,便了悟一般的點了點頭,偏開視線繼續去看手上的摺子,聲色溫潤,藏著淺淡笑意:「你不必憂慮這些。」趙明錦不懂,正要問,就聽他道:「那條魚,本就是喜歡你的,你怎麼做,他都覺得歡喜。」

    若她沒理解錯的話,他們口中的魚,應該是同一條「魚」。

    趙明錦挑了眉梢:「真的怎麼做都行?」

    葉濯點頭。

    她伸手過去,毫不猶豫地握上了他的手:「這樣?」

    薄唇勾起一抹淺笑的弧度:「自是可以。」

    趙明錦覺得自己是醉意上頭了,所以才會大著膽子傾身過去,掌心覆在他的側臉上:「這樣?」

    「也可以。」

    她一鼓作氣,站起身來,猛地俯身湊近他。

    四目相對,近在咫尺的距離,呼吸相聞,能看清彼此眼中對方此刻的模樣。

    「這樣?」

    這次葉濯沒有答她,唇角的笑意深了些,眸光卻沒了往日的清湛透亮,裡面藏著她似懂非懂的深意。

    趙明錦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只覺再這樣對視下去,事情怕是要發展的控制不住了。

    她陡然收手站直身子,僵硬的笑了兩聲,喃喃自語:「一定是酒喝得不夠,」也不等他說什麼,慌亂地調轉腳步就往門邊走,「我回去了,你……早些歇息。」

    手扣上門扉,剛要用力,趙明錦聽得頭頂傳來一聲輕響,清淡好聞的檀香氣已從四周包裹而來。

    「跑什麼,」葉濯的聲音從頭頂落下,愈來愈近,「方才想做的事,不是還沒做麼?」

    第53章 、052

    兩軍交戰,向來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趙明錦領兵多年,最懂這個道理。

    她覺得,方才自己占著上風,所以究竟是「乘勝追擊」還是「鳴金收兵」都該由她說了算。

    可她都準備撤了,作為處於下風的葉濯,竟然半點兒覺悟都沒有,還追過來了!

    瞧眼下的情形,約莫可以用那四個字來形容——騎虎難下。

    她先是僵硬的抬了頭,葉濯的手掌扣在門板上,骨節勻稱,五指修長,將那兩扇門按的嚴絲合縫,而她……就被夾在他與門板之間。

    要不來硬的?

    還得顧及他身上的傷。

    趙明錦清咳一聲,緩緩轉身,挺直的脊背只能緊貼著門板,不然怕是會被誤以為要投懷送抱。

    「方才想做的事,也做得差不多了,」她紅著一張臉,準備來個曲線救國,「再說你公務繁忙,我也是個善解人意的,怎好再繼續叨擾,這就走了。」

    葉濯若有所思地重複了一遍:「善解人意。」

    「正是,」她下意識舔了舔唇,不敢抬頭看他的眼睛,索性就盯著他的衣襟領口乾笑,「來日方長,我就住在隔壁,兩步遠的地方,你、咳,就不必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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