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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14:50 作者: 秋九月
    她勾起嘴角,沒接話,只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其他課業倒還好說,武舉課業先生恐得提前做些準備。」

    武舉課業的考核無外乎射箭和拳腳功夫,無論哪一種,在書院內都用不上提前準備一說。

    這般刻意提醒,總透著些古怪。

    趙明錦心思急轉,試探道:「這倒是簡單,書院地方夠大,明日我就尋塊空地先圈起來,將草靶一併挪過去,換個地方倒也算強了些難度。」

    秦學正搖了搖頭:「聖上命南淵四方書院開設武舉課,為的是教出文武全才,學生們整日在書院中練習,與紙上談兵有何不同,若真上了戰場,沒一個是頂用的。」

    「所以學正想……」

    「帶他們去書院外,」他已經什麼都替她想好,全然不給拒絕的機會,「將學生們分成兩組,每人各攜十支包有染料的箭矢,被射中者退出考核,最終留下的人是哪一組,哪一組便記為首等。首等中,再按照被射中順序分排等級。」

    這倒有些像她當年在虎嘯營練兵時想出來的法子,若當真沒有旁的算計,能練練他們的體力與射箭的準頭,也是不錯。

    「聽著倒頗有趣,」趙明錦佯裝興致勃勃,「之前上山時,近山腰處地勢平坦開闊,草木蔥蘢,可作為考核之地,我……」

    話未說完,她只見三重院落里跑出一個人來,淺碧色的衣裙翻動,很快消失在了小路的拐角處。

    天若那丫頭緊跟在後面,滿臉焦急。

    「我還有事,」她話鋒一轉,拱手道,「具體要怎麼做,待回來後再與學正商議。」

    趙明錦追上向菱時,她已經跑到了學館附近,許是跑的有些累了,只能邁著小碎步,踉踉蹌蹌又倔強的走著。

    低低的啜泣聲就在她拂袖掩面時傳了出來。

    「方才還好好的,怎麼沒一會兒就跑出來了,」她從懷裡摸出塊紅色巾帕遞過去,「擦擦吧,再哭可就不美了。」

    向菱停下腳步,紅著一雙眼睛看她,像一隻可憐巴巴的小兔子:「石、石姑娘,」她將帕子接過,「讓石姑娘見笑了。」

    「這有什麼,開心就笑,不開心就哭,再正常不過。」

    她沉默著將臉上的淚痕擦淨,小聲問道:「石姑娘這樣的身份……也哭過麼?」

    「我?」趙明錦嘴角一勾,「我沒有不開心的事,用不著哭,就算真不開心了,也是讓別人哭。」

    話音落後,向菱愣了愣,終是沒忍住輕笑出了聲,神色也開懷了些。

    「天色不早,我送你下山。」

    「有勞石姑娘了。」

    下山路上,趙明錦倒是弄明白了向菱哭的原因——大抵就是她已經心有所屬,而她爹卻要逼著她另嫁旁人。

    向學監選中的人竟然是黃懷安,看來以後說話行事皆需謹慎些,而且還要尋個機會告知葉濯一聲。

    到得山腳下,向府的馬車等在那裡,向菱停下,對趙明錦福了一福:「本還想著要謝過石姑娘的相助之恩,結果又煩勞姑娘一路相送,這恩情又多欠了一樁。」

    「不必介懷,沒想讓你還。」

    「石姑娘為人直爽,我卻不能知恩不報,」她垂眸,斂下眼中傷懷,狹長的眉睫輕顫,又被淚水沾濕了,「只是今日……」

    「無妨,」她抬手在她肩上拍了拍,「來日方長。」

    送走向菱,趙明錦閒逛一般往山上走,近書院時天色已有些晚了,夜空漆黑如墨,淡月如彎刀一般斜掛天邊。

    書院大門向來是關的早的,她正琢磨是從大門處直接翻進去離寢居處近些,還是從三重院落外牆翻進去近,尚未想出來,就在隨意一抬眸間,看到了層層石階之上,院門前方站著那個人。

    立如芝蘭玉樹,身如松柏挺拔,暖黃的燭光籠在他身上,他身後是廣闊無際的天,還有璀璨閃爍的星子。

    趙明錦仰頭看他,嘴角上揚:「在等我?」

    葉濯的聲音十分恭敬:「學監聽聞石先生送人下山未歸,特命學生在此等候先生歸來。」

    她腳尖輕點地面,閃身掠過數十層灰白的石階,轉瞬落在了葉濯身前。

    方才燭光暗淡,也看不清他的模樣,此時雖看清了,但那實在普通的眉眼輪廓讓她忍不住搖頭感嘆。

    葉濯垂眸看她,輕聲問:「怎麼了。」

    「覺得再不回京城,我怕是要忘了你長什麼樣子了。」

    四下無人,一片寂靜,他與她並肩往回走:「想回家了?」

    話音落後,趙明錦沒有立時答,但腦海里確實閃過了王府的大門,碧錦園的翠竹和芭蕉,還有紅兒綠兒那兩個小丫頭。

    回家。

    她微有些驚詫。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真把閒王府當成家了,而且被葉濯這樣輕輕淡淡地的一問,才發現……確實有些想念。

    不過她乃堂堂的勝寧將軍,怎能做出那般小女兒家的作態?何況領兵出征數載,她都沒想過將軍府,如今才在王府住了一個多月就惦念上了,絕對不能說出口。

    趙明錦清咳一聲,轉了話題,將秦學正同她說的考核一事大致一講,然後扭頭看他:「既是武舉課業考核,內容怎麼也該由我定,他那般直接做了主,總覺得有蹊蹺。」

    葉濯默了一瞬,沉聲道:「無妨,將計就計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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