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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14:50 作者: 秋九月
    向學監應是聽到了些許風聲,見趙明錦放了武舉課,過來與她一陣客套,然後笑呵呵的提起:「近日看石生對懷安他們諸多關注,可是這幾個學生做了什麼,惹石生不快了?」

    「學監誤會了,」趙明錦皮笑肉不笑,「我瞧他們三人詩文畫作皆不錯,就是身子太弱了些,這才留下他們多練練。再者我南淵兒郎,自當文武雙全,他日入朝為官,才好為聖上分憂。」

    向學監臉上笑意一僵,聲音倒一如往常和善:「確該如此,石生對他們寄予厚望,他們該感激才是。」

    她勾起嘴角,沒再應聲。

    「石生,再過幾日就是八月初一,岳山書院建院之日了。每到那時,無論學生還是夫子,皆需沐浴焚香,叩拜聖人像,」向學監偏頭看她,笑的很是開懷,「屆時我等亦要同學生一起,靜思已過。若有過,當思改;若有悔,當彌補。」

    怎地突然與她說這個?

    趙明錦心下不解,神色卻沒有絲毫變化:「聽起來倒是有趣。」

    兩人並肩走出學館大門,他繼續道:「每年那日,知府大人皆會親至,石生到書院後一直忙於內務,應該還未見過周大人罷。」

    「……」

    原來重點是這個。

    周大人,周方顯,周沛的父親,曾經的戶部員外郎。

    當年同在京城為官,她與周方顯沒少打過照面,後來她打折了周沛的腿,被下了刑部大牢,周方顯還特意過來探視,狠狠地奚落了她一番。

    之前在街頭遇到周沛,她戴著覆面紅紗,才勉強將周沛糊弄過去,若是在書院裡見周方顯,面紗是絕不可能戴的,而她就算與石紅凝再相像,也終歸不是真的。

    周方顯定會認出她的真實身份。

    趙明錦心頭微凜,面上卻一派不動聲色地沉靜:「確實,如此倒有機會見上周大人一面了。」

    黃懷安他們三人還在扎馬步,趙明錦藉口過去看看,與向學監告辭。

    兩人分開後,她去學堂外走了一圈,可是只看到三三兩兩的學生在裡面對對子,沒見到葉濯。

    她又腳步不停地穿過林蔭夾道的青石板小路,直奔一重院落,在找到葉濯之前,瞧見了已經累坐在地上的黃懷安。

    黃懷安在樹蔭下捶著腿:「近來我們也沒說什麼話、做什麼事開罪石生,石生為何獨獨留我們扎馬步練騎射?」

    劉柏與段希文累的不想開口,只搖了搖頭。

    「不過看石生的樣子,真是個武藝高強的,你們說,」黃懷安湊近他們一些,小聲道,「是她功夫厲害,還是勝寧將軍功夫厲害?」

    提及趙明錦,向來話不多的劉柏驀地出聲,似是想都沒想便開了口:「自然是勝寧將軍。」

    「你怎麼這麼確定。」

    「我、我……」劉柏輕咳一聲,扭頭看向一旁,「勝寧將軍常年帶兵駐守邊關,與北澤大小戰事打了無數,是在刀光劍影中練就出的真本事。至於石生,旁的不說,必然沒有勝寧將軍身上殺伐果斷的氣勢。」

    聽他滔滔不絕地說了這麼多,黃懷安與段希文對視了一眼,瞭然一笑:「你不會是對勝寧將軍存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罷!別痴心妄想了,勝寧將軍早三年前就已嫁與閒王為妃。覬覦王妃娘娘,你是活膩了。」

    劉柏臉上一熱:「非禮勿言,你們莫要胡說,而且閒王爺……」他聲音一頓,才接著道,「配不上勝寧將軍。」

    「此等大逆不道的話你都敢說,小心被別人聽去,毀了前程!」

    「我為何不敢說,勝寧將軍為人坦蕩,行事光明磊落,而閒王爺如今看著是溫潤雅正,光風霽月,可你們忘了,定乾三年是誰執劍血洗朝堂,當年四相輔政又因何只剩下如今的左右二丞?」

    趙明錦並不想偷聽,實在是這三人的議論聲太大了些,順著風絲便飄進了她的耳中。

    她急著找葉濯,根本不想理會他們,沒成想卻被劉柏最後的這句話絆住了腳步。

    定乾三年與乾元元年,向來朝堂有大事發生,才會更改年號。

    她到長安城時,年號早已改了,京城坊間沒人議論過劉柏口中的事,她踏足朝堂時,也不曾聽任何一個官員提起過。

    黃懷安與段希文沒再接話,劉柏也不想再多說,只是道:「那般心狠手辣,冰冷無情之人,怎可能配得上勝寧將軍。」

    話音方落,趙明錦只覺眼角處有人影一閃而過,她下意識轉頭望去,只看到葉濯挺拔如松柏、落寞如天色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前方拐角處。

    她沒敢耽擱,抬腳就追了過去,可葉濯就如同平地消失了一般,怎麼也找不見了。

    該不會是聽到旁人這麼說他,傷心到躲去哪個無人的角落獨自難過了吧……

    這種時候,應該不想見她吧……

    趙明錦輕嘆一聲,調轉腳步走了回去,那三人仍癱坐在地上歇息。

    突然見她出現,且還氣勢洶洶的,他們緊忙起身拱手:「石生。」

    「馬步扎完了?」

    黃懷安有些怕的咽了下口水,小聲回話:「是,生,已過半個時辰了。」

    她點點頭:「行,走罷。」

    「多謝……」

    「我還沒說完,」她打斷他們,聲音冰涼,「瞧你們三個很清閒,沒什麼事做,去把院內三口大缸的水挑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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