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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14:50 作者: 秋九月
    趙明錦知道,這些都是因為她。

    葉濯身居高位,又是天潢貴胄,看似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實際到了緊要關頭,連自己的婚事都不能做主。

    娶了她,就是最實在的例子。

    三年前,北澤國主欲與南淵停戰修好,阿穆達攜貢品來朝拜天子,這是一件利國本利百姓的大好事,所以當日在朝堂上,連她的臉上都忍不住掛了幾分輕鬆笑意。

    然而沒輕鬆多久,就聽阿穆達說:「皇上,阿穆達此來還有一不情之請,萬望皇上成全。」

    「王子但說無妨。」

    「為兩國能永久和睦,阿穆達想以敝國王子之禮,求娶一位南淵姑娘。」

    「喜上加喜,好事一樁,只是皇室尚無適齡女子,」兩國能停戰止戈,百姓能休養生息,皇帝樂見其成,於是略略一想,「永昌侯。」

    「臣在。」

    「安慶郡主相貌淑麗,正值妙齡,朕有意封她為公主,賜婚與阿穆達王子,侯爺覺得如何?」

    「承蒙陛下厚愛,微臣……」

    「且慢,」阿穆達打斷了永昌侯,以手覆胸,行了北澤大禮,「陛下,阿穆達已有心儀女子。」

    「哦?是何人?」

    「正是南淵第一女將,」他看向趙明錦,「勝寧將軍。」

    趙明錦臉上笑意陡然一僵。

    她偏過頭去,正見阿穆達盯著自己,眼中閃著志在必得的光。

    有那麼一瞬,趙明錦已經想到了往後的日子。

    死在她手上的北澤人不計其數,北澤百姓能容她?

    阿穆達與她對戰,屢戰屢敗,若她嫁過去,他們之間能平和相處?

    於南淵來說,勝寧將軍是功臣,於北澤來說,勝寧將軍卻是惡人,是飲其血啖其肉削其骨抽其筋都無法解氣的存在。

    入了北澤皇宮,她便如剪了羽翼的雄鷹,任憑如何掙扎也只能深陷泥淖,至死不得出。

    所以,她是活膩了才會同意嫁到北澤去。

    趙明錦冷哼一聲,剛要邁步出來拒絕,就聽皇帝聲音從上方落下:「朕雖有心玉成好事,但勝寧將軍已有婚約在身,王子晚來一步實在可惜。」

    當時別說是阿穆達,連趙明錦都驚呆了。

    阿穆達不可置信地看她:「她有婚約,我怎麼不知?」

    趙明錦白他一眼,心想:我自己有婚約,我自己都不知,你能知曉?

    「正是,」皇帝字正腔圓,說得一本正經,「趙將軍早便與閒王有婚約,今次歸來,就是要成親的。」

    阿穆達:「……」

    趙明錦:「……」

    阿穆達想娶她沒娶成,求親一事就此作罷。待散了朝,皇帝讓內侍過來傳旨,邀趙明錦共游御花園。

    御花園內,趙明錦抱拳跪在皇上面前:「微臣多謝皇上。」

    皇上虛扶她一把,讓她起身:「謝什麼?」

    「推拒了阿穆達求親。」

    「推拒阿穆達,倒不是為將軍考慮。若趙將軍不能為我南淵所用,不如殺了,絕不能平白便宜那北澤,讓你成為北澤戰場上的一把利劍。」

    「……」皇帝的坦蕩直接,讓趙明錦瞠目結舌。

    「至於你與皇兄的婚事……」

    「陛下不必憂心,」趙明錦明白,嫁閒王不過是皇上在朝堂上想出的權宜之計,「待北澤使臣離開,微臣故意做些錯事,屆時陛下下旨懲戒,自然就可以取消微臣與王爺的婚事。」

    皇帝睨了她一眼:「你這般不喜皇兄?」

    「啊?」

    「皇兄虛長你幾歲,你可是嫌皇兄年紀大?」

    「沒有啊……」

    「那是覺得皇兄配不上你?」

    趙明錦直接跪了下去:「微臣不敢。」

    「沒什麼敢不敢的,」皇帝目光與聲色皆微涼,「可是覺得皇兄配不上你?」

    面對千軍萬馬趙明錦都沒覺得這麼心驚肉跳過!

    「是微臣出身行伍之末,行止粗陋,配不上王爺。」

    「無妨,」皇帝的聲音開懷了些,「皇兄不嫌棄你。」

    「……」

    「皇兄的婚事不能草率馬虎,需得讓欽天監選出個好日子。」

    皇帝邊說邊走遠了,趙明錦被內侍扶起來,那內侍頗懂拍馬屁的一套,當即拱手:「恭喜趙將軍,以後就是閒王妃了。」

    趙明錦冷呵一聲,甩袖走了。

    後來,她去找過葉濯,可說來也巧,就是怎麼也見不到他的人。

    每次都是王府的管家出面,說的也是同一套說辭——王爺讓小的轉告將軍,南淵風俗,夫婦二人成親前不可見面,否則不吉利。將軍若有事,盡可吩咐小的,婚典一應事項將軍也不必憂心,自有王府中人打理。

    趙明錦:「……」

    她明白,皇帝是鐵了心要把她嫁給閒王,閒王「為國捐軀」,也是鐵了心要娶她了。

    後來師父他老人家來信,還說了兩句賀她婚事的漂亮話,說會帶著師兄一起來看她出嫁,可是直到她被聖旨派往邊關,都沒見到他們兩個的人影。

    遙想當年,真是一言難盡,趙明錦不自覺地嘆了口氣。

    葉濯在一旁笑她:「好好的嘆氣做什麼。」

    也是,身為王爺的葉濯都沒慨嘆命運弄人,她悲悲切切個什麼勁兒。

    吃虧的又不是她!

    在她腹誹間,葉濯已經把手上的摺子放下,清湛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想與我商量謝如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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