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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13:24 作者: 王荷影
孔方姐怒道:「無毛崽子,你以為,你學會了縮骨功,每次都可以從那裡鑽出去,就有恃無恐了?為了收拾你,我連個老鼠洞都堵了起來,今天,我會讓你死得很有節奏。」
說著,也不再多跟他廢話了,掄起手中的山藥,一陣亂打。何歡花在桌上桌下來來回回地爬上鑽下,敏捷得就如同一隻穿著彈簧鞋子的跳蚤,店裡的員工都心驚膽戰,各自找安全的角落閃躲。益母草躲在桌底下,只聽得耳邊一陣叮叮咚咚。銅板模仿電視裡轟炸機的音效,用口技為現場配音,讓場面更加兇險。
孔方姐說:「誰能幫我抓到姓何的,賞半個月的工錢。」
一句話激起了員工們的積極性,元寶頂著鍋蓋,冒險跑到廚房抱了一桶油出來,倒在桌子上,等何歡花又一次跳到桌子上時,打滑了一下,落到地上,摔斷了右腿,疼得動不了。
本來,這是一個逮住他的好機會,元寶也得意洋洋,以為立下了大功,但是孔方姐心疼那桶油,反加斥責,說:「元寶浪費一桶油,扣半個月的工錢。」
元寶頭一暈,縱了抓捕獵物的時機。何歡花顧不上疼,立刻慌慌張張地拖著那條脫臼的腿,爬到門口,溜了。
孔方姐握著山藥,追出了三條街,才放棄追趕,遠遠地朝他叫罵道:「姓何的野東西,你喜歡在糞缸里打滾我不管,但是別把鬧鬧也拉扯進去。」
第8章 送餐愛使興刀早
在吃心絕對上了一天班,益母草就已經累得像狗一樣,仿佛相當於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一百年。
下班時銅板意味深長地拍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新來的小伙子,等你在這裡做個一兩年,就會明白在這個世界上,有陽光普照不到的角落……」
益母草不屑地說:「還需要等上半年嗎?俗話說,馬尿騷不騷,一嘗便知道。就算半年以後再嘗,它的味兒也不可能變甜。」
話雖然粗糙,卻是真理,而且已經和銅板他們這些老員工同樣的語氣了。
他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出吃心絕對的大門,本期望能回到自己家裡的別墅,好好地睡上一覺,抬腳卻又意識到今日不同往日,自己已經不能再隨意回那個安樂窩了。
長嘆一口氣,只好自己安慰自己:有愛才有家,心有所戀之地便是福地。
筱家離吃心絕對並不遠,益母草走了差不多兩箭之地,來到一個巷子的入口,巷名叫「哈默巷」。
沿著哈默巷一直往裡走,長徑通幽,越走越偏僻,噪雜的人車聲漸漸裊去,益母草的腦海里忍不住想起李清照的詞:深巷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
巷子盡頭,有一片比平地稍高的土丘,筱家就坐落在土丘之上,乃一座石頭房子。
益母草站在房子前,借著清朗的月光抬頭一看,只見門楣上刻著三個字:桐香院。
心中一香,只覺這名字取得好生詩意,忍不住又想到李清照的詞: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兩個愁字了得?
此處他加入了一絲創意,把原作的「一個愁字」改成了「兩個愁字」,一字之別,意境就翻了一倍。
他琢磨著,桐香院,顧名思義,肯定要有梧桐,因此特地地留心了一下,想找到腦海里意淫的梧桐,卻沒有找著。正感到奇怪時,目光再往那門楣上掃了一下,赫然發現寫的不是「桐香院」,而是「銅香院」,一字之差,意境又是大相逕庭。不禁為自己的愚鈍赧顏,早該知道孔方姐的字典里不會出現木字旁,銅字才符合她的造字原理。
銅香院的旁邊杵著一座猥瑣的小廟,益母草想,這裡應該就是自己的新家了,目測了一下,差不多四平方米,還沒有自己家的一個衛生間大。
一陣陰風從小廟的前門吹入,小廟後面的一棵樹立刻激動地搖擺起來。益母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想:這裡該不會鬧鬼吧?保險起見,於是雙手合十,低著頭滿懷敬意地走進去,口中念道:「裡面居住的佛主或者觀音菩薩啊,請你保佑小草在這裡享受安居,一不受鬼怪的侵擾,二不受蚊子的叮咬。阿門。」
進了小廟,抬頭只見廟裡杵著個土地公,此公即便遭受幾百隻蚊子的叮咬,也仍舊動也不動,益母草心道:當里個當,這下不指望能被保佑了,看過西遊記的人都知道,土地公是神仙里最受的,如同村書記,就連猴子猴孫都可以隨意戲弄他。
夜晚在小廟裡被蚊子吸血,白天回到吃心絕對,被孔方姐吸血。就這樣,益母草不知不覺,已經為孔方姐打了半個月工。半個月以來,他從一名養尊處優的少爺,漸漸學會了怎樣當一匹騾子。
所幸,他可以常常看到筱鬧鐘,而這也是他來這裡打工的目的,每次看到筱鬧鐘來吃心絕對,他總是第一個搶著跑去廚房拿便當親手遞給她。
然而,好景才過了不久,那筱鬧鐘不知是如何神通廣大,差了一個新收的小弟,來吃心絕對傳話道:「奉天承運,老大詔曰:截止到今晨七點,老大對蘋果四代的訴求已至最後通牒,而某人仍然不肯滿足她的要求,為此,從今天起,老大將採取離家出走的策略,不再接受某人的一丁點好處,不再來吃心絕對取便當,午餐就打算在校外的小吃店裡解決了。」
這名「使者」傳完話後,隨即把筱鬧鐘的便當盒放在吃心絕對門口,慌慌張張地頂著殼兒逃了。
孔方姐從廚房裡衝出來,沒來得及把他逮住油炸,氣不打一處來,指著那隻已經跑遠了的小鴨子,罵道:「告訴她,隨她愛來不來,沒良心的東西!搞得好像我欠她的一樣,吃個飯還得我求著她了?她最好連晚上都別回家裡來睡,也別花我給她的零錢,穿我洗的衣服。」
罵完,又指著益母草說:「交子,你今天辛苦一下,把便當給那吃裡扒外的混蛋東西送去,否則她以為校外的東西都跟我們店的一樣營養又乾淨,到時吃出個中毒來,我還是那句話:沒地兒埋。」
益母草應了一聲,眼睛卻一直盯著放在門口的便當盒憂心忡忡,總感覺盒子裡不會那麼簡單。他像一個拆彈專家一樣,一手拿著一個鍋蓋護體,另一手戴著一副橡膠手套,貓著身子靠近便當盒,慢悠悠地把它打開來一看,頓時瞎了狗眼,臉部表情痛苦地扭向一邊。
盒子裡並沒有他預想中的□□之類危險物,只是一部觸屏版的諾基亞手機,泡在湯汁底部,如同一個溺亡的落水者。
益母草把它撈出來,試著按了幾下開機鍵,然而,已徹底沒有呼吸了。
孔方姐見此,不但怒火攻心,更添上悲金襲肺,她一邊拿著抹布把手機擦乾,一邊罵罵咧咧道:「敗家子,也不知道當初是誰吵著鬧著要買這款手機,剛買來的時候還當做心肝似的地用小袋子把它裝起來,仿佛不忍讓天風吹痛了它的臉,到現在還沒用夠半年呢,她就把這幾千塊錢的寶貝當成狗屎一樣地丟棄。真該死,到底是誰在發明設計手機的?我覺得,這些人都該給閻王老爺切脖子。手機就是手機,能打電話就行。這些人倒好,一年到頭挖空心思倒騰新花樣,才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原本最時尚的產品便淪落為了老爺機,害現在的年輕人一會兒愛這個,一會兒愛那個,什麼都想買。我就算有家財萬貫,也趕不上手機換代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