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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13:18 作者: 黑糖茉莉奶茶
    張同知一把年紀了,一臉羞愧地低下頭:「老生這輩子就是記性好。」

    好傢夥,靠記性辦事。

    心性堅定如路尋義也覺得棘手。

    「我們西洲沒有學堂。」

    「沒人願意來啊。」

    「飯都吃不起,哪有錢讀書啊。」

    「那些毛筆也沒地方買啊,要去好遠的地方才能買呢。」

    那些人七嘴八舌的時候說著,路尋義聽得頭大,小小年紀承受了不該有的壓力,只覺得肩頭極重。

    「哦。不對,還有一個人識字的,就是那戶被流放過來的人啊,她那個潑辣的女兒也識字的啊。」

    張同知開口說道。

    路尋義眼睛一亮。

    西洲有一個酒肆,唯有隻有一個酒肆,開酒肆的是一個小娘子。

    長得如花似玉,偏偏一手大刀耍得虎虎生威,導致沒一個人敢來鬧事。

    對了,路尋義自己耍大錘子。

    沒辦法,家裡沒錢買刀劍,錘子最常見,他以前都是耍大石頭的,所以他一踏入酒肆,看到那兩把大刀立馬覺得這趟來對了。

    「您好老闆,我想要一壺酒。」他帶著紗帽,文質彬彬地開口說著。

    正在快速撥著算盤的掌柜不耐煩地抬頭。

    路尋義當場愣在這裡,他腦海中閃過很多誇讚的話,卻在此刻都覺得不合適。

    他突然覺得口乾舌燥。

    「說話啊,喝什麼酒。」老闆娘拍桌子問道。

    路尋義這才回神,幸好帶著紗帽,沒讓人看到他的大紅臉。

    「隨便。」

    「沒有隨便,不喝酒滾出去。」老闆的脾氣當真是大,路尋義從遐思中回神,無奈可笑。

    「我不愛喝酒,還請老闆推薦一下。」他拿出五個銅板。

    老闆娘打量著面前斯斯文文的人,突然笑了笑,聲音柔了下來,竟然也格外好聽:「客官不是本地人。」

    「路過。」

    「倒是稀奇,路過我們西洲這種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鬼地方。」她嗤笑一聲,「聽你口音,南方人吧,越州酒,送你了。」

    老闆笑著搖了搖頭,把五個銅板退回去,單手提出一個酒罈,直接扔到他懷中。

    路尋義難得無措地眨眨眼,捧著這壇酒活像燙手的山芋。

    「還不去喝酒。」

    路尋義也不知怎麼了就坐下來喝酒了。

    他從未沒喝過酒,抿了一口酒,就覺得沖人,頓時有些為難。

    「哎,不會喝別喝,說吧來幹嘛。」老闆娘不知何時來到他身後,抱胸,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

    她靠得有點近,路尋義嚇了一跳,連忙手忙腳亂地站起來,連著頭上的紗帽都歪了。

    果然是西洲的風才能養出潑辣的人。

    老闆竟然直接把他的帽子摘下:「你們江南人就是麻煩。」

    路尋義倉皇地抬眸看她。

    「呵,哪來的嬌花啊。」她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面前人,笑說著,大概也看出他是讀書人,態度收斂了不少,後退一步,笑問道,「來找我爹。」

    路尋義的視線不敢抬起來,只是點點頭。

    「報上名來?」

    「新任太守路尋義。」

    老闆原本歪歪斜斜地靠在櫃檯上,聞言,臉上不羈的笑容倏地斂下。

    「滾出去。」

    她臉色陰沉。

    路尋義還沒想明白為什麼就被人趕出去。

    「啊,老朽忘了和太守說了,喬家最討厭當官的了。」

    「因為他們祖上就是受官場牽連,被流放到這裡的,喬掌柜是第三代了,可我看著比父輩還討厭當官的。」

    路尋義自然沒順風耳沒聽道張同知的馬後炮,但他憑藉著一張青蔥小臉,文質彬彬,成功從一個小二下手,直搗黃龍,直奔喬爹爹去了。

    等喬靜回家的時候,只看到他爹正和人相談甚歡,臉上是許久不見的笑容。

    「靜兒快來,這是新任太守,當真是一個翩翩君子呢。」喬柳開懷大笑著。

    喬靜皮笑肉不笑,靠在柱子上看著他。

    路尋義紅著臉,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頗為可憐。

    「哎,看來你們早已見過了,是不是她欺負你了。」喬柳見剛才還一臉正直的人此刻羞愧地低下頭,一顆心立馬偏了。

    「沒有沒有。」路尋義連連擺手。

    「那看來就是有了。」喬柳無奈嘆氣。

    路尋義見人臉色不好,搖頭搖得更加厲害。

    「你們好好聊,我去做飯。」喬靜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

    「她就是這個脾氣,是我不中用,不然也不用她撐起門面。」喬柳看著人,長長嘆了一口氣。

    「哪裡的話,喬娘子很是爽快。」路尋義收回視線,笑說著。

    喬家原本也算世家,雖然是二流世家,但喬家人乃是書香門第,飽讀詩書,喬柳被流放時已經二十歲,滿腹壯志,只能被蹉跎在黃沙大漠中。

    喬靜站在門口,聽著兩人相談甚歡,纖長的睫毛微微下垂,盯著手中托盤上的酒菜。

    ——這個新太守倒是不錯。

    她突然升起百無聊賴的興致,把東西往地上一放,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西洲的天。

    萬里烏雲,天高地闊,圓月高懸。

    她一出生就在這裡了。

    不知道長安到底是什麼的繁華,她只知道西洲,但西洲太苦了,哪怕沒有比較,她也覺得這裡太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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