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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13:18 作者: 黑糖茉莉奶茶
    溫歸遠聞言如雷轟頂,晴天霹靂之聲亂了心緒,身形搖搖欲墜。

    旭陽欲言又止,隨後又補充道:「不過侍衛說娘娘沒有進入書房,在外面逛了一圈。」

    歸遠突然甩袖朝著書房走去,書房一如既往的雅致安靜,他站在門口張望著,從如牆高低的書架到精巧玲瓏的黃木博物架,最後落到秋荷盛開的屏風後。

    書房視線極為開闊,也就只有東邊角落用屏風隔開的角落,原本用來小憩睡覺的地方可以藏人,不被人發現。

    他目光刺痛般從屏風前移開視線,猶豫許久這才踏入屋內。腳步帶著慌亂,朝著內室走去。

    他站在屏風前,盯著那扇三開繡屏,一點也看不到裡面的場景,她繞過屏風,只見小床上的被褥整整齊齊地疊著,絲毫沒有來過人的痕跡。

    他心中倏地舒了一口氣。

    書房坐落在南花園中,依山伴水,占地面積不小,也許她真的根本就沒踏入書房。

    他正準備打算離開,視線一轉,突然將在遠處,漆黑的眼眸露出一點惶恐之色。

    只見靠近屏風的高几台上放著一張天青色的帖子,帖子極為素雅,右下方的柳字清秀骨感,稜角分明,似垂柳樹幹崢嶸不屈,又暗含風骨。

    他倏地打了一個寒顫,伸手去拿那張帖子,卻是拿了好幾次都沒有握在手心,還是旭陽看不下去,上前把帖子遞到他面前。

    溫歸遠垂眸,不用打開便知道是柳家送給路杳杳的帖子。

    可他又不信邪一般打開,仔細看著,沉默又認真地看著,突然笑了一聲,手中的帖子悠悠飄落在地上,好似一隻青色的蝴蝶,翩然而無助地趴伏在地上。

    「她知道了。」溫歸遠喃喃自語,眉宇間失了血色,顯得烏眉黑瞳越發漆黑顯眼,哪怕不著一語也不敢讓人靠近。

    被壓抑在心中的不安和痛苦終於在這一瞬間徹底爆發出來。

    心中最不願面對的事情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路杳杳聽到那日大長公主說的話了。

    她知道了。

    這個認識讓他徒然惶恐起來,這幾日的怪異感覺終於得到了合理的解釋,他卻沒有得到一絲安慰,一顆心反而隨著秋日漂浮的日光懸浮在空中。

    原來她都聽到了。

    他整個人宛若漂浮在半空中,瀰漫又不安,腦子中滿是這樣的認知。

    他想著那日大長公主的話,想到路杳杳當日躲在這裡,想到她是如何強迫自己保持無聲沉默,想著她聽著那些傷人的話,她當時又是如何難過。

    光是這樣想著,他便覺得喘不上起來。

    他在一開始撒了一個謊,之後步步都在圓這個謊,到了現在謊言無處遁形,他卻是一點反抗辯解的能力都沒有。

    畢竟娶她是假,可心動是真。

    溫柔是假,利用是真。

    一邊是慘死親人,一邊是歡喜愛人。

    這架天平再一次出現在他面前,孰輕孰重,他入長安前心中一清二楚,如今也是明明白白,可到了現在要抉擇的時候卻又割捨不得。

    旭陽見他沉默地站著,好似一座雕像,沒了七情六慾,少了痴貪嗔怒。

    他從未見過殿下這般模樣,一向理智從容的人何曾有過這樣的失態,他在自己一直堅定地信念上第一次迷茫了。

    「殿下。」他苦澀喊道,「娘娘性格溫柔體貼,殿下為何不解釋清楚。」

    溫歸遠眼珠子一動,聞言輕輕笑了一聲:「不一樣了。」

    「我帶她過了世家女的那條河,如今卻要她獨自一人回去,她也許會不計較這段錯誤的事情,卻也不會在像以前一樣。」他喃喃自語。

    他給了她錯覺,讓她覺得這段感情和其他為了家族嫁給別人的世家女不一樣,可到頭來卻發現這段婚姻不僅一樣,甚至更可惡。

    至少別人都是知情的,做好了準備,而她是被倉皇地推了上去,最後又狼狽地摔了下來。

    她一定恨極。

    夢中那雙含淚帶恨的目光終於實現了。

    旭陽不解地看著他,不明白殿下說的話。

    「所以殿下不努力一下嗎。」一直沉默的旭日開口說道,「就像殿下從鄯州到長安城一樣,殿下既然選擇不了,為何不給自己一個機會。」

    旭日常年不苟言笑,面容極為冷峻,此刻說著話也是冷靜直接。

    旭陽吊著一口氣,看著殿下,一邊覺得旭日難得說了句正常話,一邊又怕殿下暴怒,波及無辜。

    溫歸遠捏著那張帖子,帖子右下角的柳文宜三字被揉的不成模樣。

    「你說得對。」他笑了笑,笑容淺淡,帶著最後一點魄力的倔強,向著門口走去。

    「備馬,去柳府。」

    路杳杳心情不好,哪怕她此刻笑臉盈盈。

    「路相讓我發的帖子,你第一次不來,他便讓我發第二次。」柳文宜解釋著,「大概是怕你出事。」

    「我能出什麼事。」路杳杳靠在軟靠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柳文宜看著她不說話。

    路杳杳含含糊糊地說道:「昨夜沒睡好,不礙事。」

    「我想是路相知道了什麼,你若是不願告訴我,記得告訴相爺,相爺總是有很多辦法的。」柳文宜笑說著,「自小你想要什麼,他都能給你辦到。」

    路杳杳充耳不聞,只是一心扔著魚食,盯著那群洶湧而來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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