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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13:18 作者: 黑糖茉莉奶茶
踏著月色,朝著書房而去的溫歸遠,突然想到。
——她是什麼時候把雙枕變成單枕的。
路杳杳等人徹底走遠了,突然發出一聲愉悅的輕呼聲,自顧自地滾進被子裡,露出一雙笑眯眯的眼。
「是他自己走的。」路杳杳覷了一眼春嬤嬤,嬌氣地強調著。
春嬤嬤是她的奶嬤嬤,也是撫養她母親長大的表親姑母,原本因為年紀已大被相爺放出去頤養天年了,這回又被特意請出來,隨杳杳入宮。
「自然要以國事為重。」春嬤嬤不愛笑,一張臉總是板著,一說話,臉上的兩條皺紋極深,越發嚴肅刻板,「娘娘今日忙了一天,早些休息吧。」
路杳杳擁著被子滾了滾,一夜無夢地睡到天亮。
那邊被旭陽叫走的溫歸遠來到書房後,只看到江月樓沉默地坐在梨花院上,背靠著椅背,常年覆蓋在臉上的銀白色面具讓他多了幾絲陰沉。
他踏入屋內,喝了一口涼茶,壓下渾身燥熱,這才說道「怎麼了?」
「有人在隴右道查我,剛一抓到就自盡了,這個月的第三波。」他放下手中一直端著的茶杯,冷淡說道。
「可有查到什麼?」溫歸遠皺眉。
「沒有,我來長安前把鄯州的痕跡收拾得很乾淨。」
江月樓冷淡說道「暗衛在清理釘子的時候,發現一個事情。」
「唐興最近和大長公主身邊的黎家幼子接觸。」
溫歸遠眉心一跳,略帶嘲諷地笑道「終於察覺出不對了?兩人握手言和了?」
他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口氣冷靜到近乎殘忍「不知,可也是時候把唐興連根拔起了。」
一道節度使在他口中不過是一枚棋子,舉手投足間便為他鋪好前往死門的路。
「他是聖人心腹,黎家之事就已經為其掩蓋了,之後若無大錯很難撼動。」溫歸遠坐在起身旁,考量著之後的事宜。
他突然神情一怔,試探問著「你打算借用……科舉之事。」
江月樓眸色清冷,笑說道「為何不可。」
「聖人疑心甚重,唐興已有十三年不曾入京,黎家之事未必如表面一般風平浪靜。」江月樓冷笑。
「可唐興遠在鄯州,如何和長安的科舉連在一起。」溫歸遠皺眉思索著。
「科舉關乎國運,只需風吹草動,覬覦節度使位置的人自然會挖空心思給他潑上這盆水。」
江月樓細長的手指揉著另一側的手腕,蒼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指顯得病弱消瘦。
「我們只需要拋出一塊肉即可。」他抬眉間,露出一雙冰冷的淺色眼眸。
「誰?」
「黎寧。」
房門緊閉的書房,放置的冰塊帶來的涼意依舊抵消不了突然瀰漫上來的燥熱。
昨日,太子妃托人送來的花束在角落的花瓶中獨自美麗地綻放著。
花枝嬌嫩,花朵艷麗。
「今日皇后開戲,想為白家爭取主考官的位置,被聖人怒斥一番,依聖人的性子,只怕主考官之位今年一定是落在路相手中。」
溫歸遠皺眉說道。
越是沒人看好他選中的人,越是要一意孤行推上去。
剛愎自負,孤高自傲。
「不急,還有兩個月呢。」江月樓意有所指地說道。
「你說得對,是我急了。」溫歸遠聞言,點點頭。
他已經忍了十年,不在乎再等一會。
「殿下剛從興慶殿回來。」一室沉默後,江月樓轉移話題,打破兩人間的沉寂。
坐在圈椅上的溫歸遠身形一僵,眉眼低垂。
「嗯。」他冷淡地應著,「你說得對,前日聽聖人說,準備給靜王議親,誕下東宮嫡長子的事情確實拖不得。」
眉眼低垂,精神萎靡的江月樓抬眉看他,目光澄澈而認真「當真只是因為這個?」
溫歸遠皺眉「自然,外戚勢大,若是干政乃是大忌,我自然不會自找麻煩。」
江月樓撫著袖間的花紋,針腳細膩柔順,頃刻後輕聲嘆道「殿下明白就好。」
「自然不會因為男女之事耽誤正事。」溫歸遠漫不經心地說道,「不必擔心。」
「天色已晚,你吃了藥記得早點休息。」溫歸遠看了沙漏,馬上就要到子時了,「太醫院有位大夫對奇毒頗有研究,他是自己人,可要請來給你看看。」
「不用了,不過是賤命一條,若是大仇得報,正好解脫。」江月樓起身離開時,淡淡說道。
溫歸遠獨自一人坐在寂靜的書房,手指搭在早已冰冷的茶盞上,漆黑的眼珠微微渙散,不知思緒飄到哪裡去了。
「殿下,可要回興慶殿休息。」黑暗中,旭陽的聲音響起。
他倏地回神,突然想起床上的那個單枕,頗為頭疼地揉了揉眉間。
「不了。」
她是路尋義的女兒。
在書房休息的溫歸遠在黑暗中睜開眼,冷靜地想著,所有的綺思都在這句話面前煙消雲散。
他閉上眼,眼前通紅一片,鮮紅猙獰的大火燒紅了黑夜,萬物寂靜,只有那片大火在沉寂中肆虐。
——「替他們報仇!」
有人在他耳邊尖銳地嘶吼著。
——「殺了……」
溫歸遠自黑暗中睜開眼,露出一雙充滿煞氣的眼睛。
第22章
淑妃是江南採選時,被謝家送入宮的,入宮雖只有八年,卻一直盛寵無雙,哪怕至今不曾誕下一個子嗣依舊不妨礙聖人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