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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12:16 作者: 一七令
顧准瞬間就想起了石侍講。
可惜了, 多好的機會呀。若不是顧忌著他在聖上心目中的形象,顧准真恨不得好好說一說這位石大人。只可惜他不能,顧准想了想,便也找到了另一番話:「並沒有,只是前些日子微臣的師父來了信,說冬日天寒,他在外頭巡視時受了涼,回了官舍之後病了好些天。」
「受涼?什麼時候的事?如今可好了?」皇上急忙問道:
顧准搖搖頭:「如今也不知是什麼個情況,那封信應當是半個月之前寫好的,昨兒才送到了京城來。」
皇上被這件事移開了心神,暫時把自己兒子的那些糟心事拋到了腦後,露出擔心的神色。但是他又不肯承認他擔心李況,擔憂過後又略帶嫌棄地同顧准道:「你那師父就是個閒不住的人,旁人到了冬天恨不得一直縮在屋子裡頭不出門,偏他樂的跑東跑西的,也怪不得他受涼生病了,真是該!」
顧准無奈地笑了笑。
皇上罵完了後,話又軟和了一些:「不過,他這一把老骨頭也確實不容易了,也就比朕年輕那麼一點兒,近些年朕都感覺力不從心了,更何況是他。」
顧准覺得好笑,他覺得他師父的身子骨比聖上可結實多了,不過這話他亦不敢說,反而附和著:「師父從前就說聖上一向健朗。」
「那老東西還會說這樣的話?」皇上不信。
顧准道:「聖上,您是不是對微臣的師父有些誤解?」
「什麼誤解,他本就是那不知所謂的人。」提到李況的不好,皇上可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呢。他對李況的不滿長年累月的攢著,除了能跟心腹的太監說上兩句,旁人也都不敢說,氣急了才能罵兩句老匹夫,可是縱然罵了對方也不在意,甚至還恨不得他罵得狠一些,罵的越狠他就氣得越厲害,他氣得越厲害,李況就越高興!
反正這廝心裡總憋著壞。
皇上絲毫不覺得跟李況的徒弟說他的不好有什麼不對的,反正在皇上看來,顧准可是站在他這邊的。
「你別看你師傅現在正經著,他年輕的時候做的糊塗事一隻手都數不過來,生生能把人給氣死!」
「竟有這樣的事?」顧准見皇上有了些精神了,便順著他的往下問:「師父他都做了些什麼?看他如今這樣子,可不像是會鬧事兒的人。」
「多著呢,你是沒看見。他年輕的時候仗著自己長得有幾分姿色,出身又不俗,性子可傲著呢,尋常的官員同他說話他都愛搭不理的,說好聽些的叫清高,說不好聽就像是那茅坑裡頭的石頭,又臭又硬。也就朕不嫌棄他,處處都領著他帶著他,短短几年還給他升了官。
可這老東西絲毫不記恩,也不想想他升的那麼快究竟是誰提拔上來的?拿著他對付外人的態度來對朕,但凡朕稍稍有一點點出格,他便揪著不放,讓朕在文武百官面前丟盡了臉面。一次兩次也就罷了,可他回回如此。有一回還愣是逼著朕當眾道歉,朕氣急了,把他拖下去打了十個板子,可就拿十個板子壞了事,他竟然聯合一眾文官在皇宮外頭跪著,就像我那不孝子做的糊塗事一般,逼朕就範!不僅如此,連史官也向著他,非得把朕寫成一個不聽勸諫的昏君。」
這些陳年往事已經過去幾十年了,但重新提起來的時候皇上還是恨得捏緊了拳頭。沈元灝帶給皇上的消極情緒,已經徹底被討人厭的李況給壓下去了。
皇上越說越生氣:「那一回,朕也是丟了好大的面子。後面又是賠禮又是道歉的,好容易才把這件事情給壓了過去。他像是揪到了朕的命門一樣,之後但凡遇上了事兒便故技重施。朕顧忌著名聲,拿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想打死他吧,衝著那張臉也下不去狠手,況且人家是李太傅的親兒子,還是最疼愛的幼子,打壞了又怕李太傅心疼。
可以說,年輕時候的李況真是天生就是來克皇上的。不過也就克了那麼兩年,李況那張臉不耐老,過了而立之年之後便不顯年輕了,他還嫌棄自己太俊朗,二十好幾的時候就蓄了須。這之後,皇上對他便只剩下嫌棄了。
「好在你師父沒把他那壞脾氣帶給你,你同你師傅還是不一樣的。」皇上喟嘆。
顧准已經不知該如何做評了。
他師父還是厲害的,尋常人若是做到這個地步,早不知道被砍了多少次腦袋了,可他還能安穩無恙,甚至在與二皇子一派起了致命的衝突之後,仍然能夠全身而退,去鹽官縣當了縣令。
顧准陪著皇上說了一下午的話,聊了他師父,又聊了朝中諸位大臣。
皇上對他們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意見的,嫌棄這個人上的太醜,那個人腦子不靈光……不論是誰,總有一肚子的話要抱怨。
同顧准把這些人都抱怨了一遍之後,皇上這才神清氣爽,覺得心裡好受多了。
他還留了顧准在宮裡用了晚膳,甚至還跟顧准說,明兒也召他進宮,宮裡的御花園景致正好,明兒他們可去那邊烹茶作畫。
顧准欣然應下。
他走後,皇上的心情也好多了。
福川笑著上前,端茶的時候連身形都輕鬆了不少:「顧大人真是聖上的開心果呢。」
「誰說不是?李叔寒可真是收了一個好徒弟。」皇上覺得那樣老古板的師父可配不上這麼聰明的徒弟。這樣的徒弟,要是他的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