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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12:16 作者: 一七令
李況對邊上看似溫潤知禮的顧准也十分滿意。
這人生得好確實是一項本事,好比他當年,即便聖上不喜,可對著他的時候也沒過幾句重話。不過這麼多年過去,從前的優待早就沒了。李況想著,以他弟子的這副皮相,即便是到了太極殿,少說也能換來二十年的和風細雨。
這都是後話,眼下李況只同張先生道:「還是要多虧了您教導除了這樣出眾的學生。」
這話張先生也就不客氣地收下了:「也不是我吹噓,確實是這些學生裡頭唯有他天資最聰穎。」
李況撫須頷首。
張先生卻又一嘆:「只是這孩子命苦,從小到大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往後還要仰仗大人多護著一些,不要讓他再遭罪了。」
「先生……」顧准欲言又止,他怎麼也沒想到張先生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李況探出身子:「先生何出此言?」
張先生也是推心置腹了:「這事我從未與外人說,顧准他心裡有數卻從來也不曾叫屈過。他自進了學堂之後,學東西就比旁人快許多,上一回縣試,我也讓他下場試試,本是有些把握能考中的,誰知入場前一日他竟然吃壞了肚子,疼得連路都走不了。那湯麵我們一家人都吃了,唯獨他的那份有問題。等我把人送去了醫館,回過頭查探此事事的時候,盛湯麵的那個碗卻不翼而飛了。」
李況面色凝重:「竟有此事?」
「一點兒都不假。」張先生搖了搖頭:「這也怨我,竟然讓那歹毒之人有了可趁之機。」
顧准摩挲了一遍桌角,緩緩道:「不怪先生,那人鐵了心想要害我,誰又能察覺得出來?」
李況緊蹙著眉頭,問顧准:「可知是誰人幹的?」
「……」顧准終還是搖頭:「尚且不知。」
即便知道也不該由他說出來。
張先生心裡也有一些猜測,只是無憑無據的東西說出來反倒叫人笑話:「這幕後之人心腸歹毒不說,行事還格外縝密。再過兩個月便又有一場縣試,顧准這次無論如何都得下場了。我本來還擔心那歹人又要動手,屆時只怕是攔不住。如今有李大人在旁邊幫忙幫襯著,我也安心了不少。只盼著大人千萬注意一些,那人可狡猾著呢,稍不留意便會被他得逞。」
李況鄭重道:「先生放心,本官記下了。」
張先生見他如此表態,也放下了心中那塊大石頭,改口問道:「不知大人準備何日讓我這學生拜師?」
李況笑了笑:「先生有何想法嗎?」
張先生也不藏著掖著了:「擇日不如撞日,我看今日便是一個黃道節日,若是大人不嫌棄,直接在這裡拜師也未嘗不可。我家中別的沒有,只拜師的束脩隨時都備好了。」
李況長笑了兩聲,覺得這位果斷的張舉人也頗為對他的胃口。
說實話,李況本來還打算再考驗考驗顧准、磨一磨他的性子,可如今既然張先生已經開口了,他也沒了繼續折騰的念頭了。
李況回頭:「怎麼,沒聽到你先生的話嗎?」
顧準會意,撩起袍子便跪在地上,乾脆都叩了三次首。
見他跪的這麼幹脆,李況才覺得稍微順眼了一點。有他三個叩首,後面的拜師禮節也都順理成章地過了一遍。
師徒兩個都在,上面有孔聖人見證,下面有張先生見證,李況與顧準的師徒情分,也算是正式定下了。拜師結束後,李況尚有幾句話要當著張先生的面告誡顧准:
「你既入了我的門下,便得按照我的規矩行事。我這規矩也不多,一要守禮節,二要守律法,三要守本心。不可行事過激,不可知法犯法,不可亂造殺孽緣。凡事三思而後行,萬不可魯莽。」
不知為何,顧准總感覺這話里還有別的意思。
張先生等李況說完了之後才好心提了一句:「大人多慮了,我這學生心善,平日裡連螞蟻都不會踩,更別說造什麼殺孽了。」
李況本想說那可未必,但是仔細一,想顧准已經是自己的入室弟子了,沒道理還要損壞自家弟子的名聲。
什麼心善什麼溫順,這些可都是能裝出來的,李況頭一次見顧准便有一種預感,覺得這孩子一定不簡單。後來接觸得越多,李況對此便越是篤定。不過還有一點,他始終相信自己沒有看錯人,顧准即便心中有仇恨,也並非是個惡人。
所以李況也道:「我不過是提醒他幾句,沒有什麼別的意思。」
語畢,李況還將顧准扶起來:「你也無需多想,只要將我的話記在心上便是了。」
顧准呼吸一窒,半晌後點了點頭。
李況畢竟是一方知縣,他能抽出半天時間來私塾已是不易,拜師之後,他交代了顧准幾句,讓他明日來縣衙找他便兀自離開了。
回到學堂之後,顧准才發現大家好像都知道他拜師的事情。
一時間,顧准這個位子反倒成了學堂裡頭的香餑餑,誰都想過來蹭一蹭。顧准笑著應付他們的同時,不巧竟然聽到了些別的。
顧准抬起眼眸,看了看高修文那處。
王維谷正在給高修文出謀劃策:「文哥你別生氣,等待會兒下了課,咱們找上兩個人在路中間攔著,等顧准一過來,麻袋一套,便是把他打個半死誰又能知道是咱們幹的?」
王維谷之前出了好些點子高修文都不大滿意,其實要他說,直接把人打殘了不就行了?既出了氣,也給足了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