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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12:16 作者: 一七令
    張先生最後還是勉為其難地收下了高修文,只是也順帶狠狠地宰了高家父子一頓。跟高修文不同,顧準是張先生看重的學生。他對於自己喜歡的學生,那是偏愛得明明白白。

    一見顧准過來,張先生立馬就招讓人坐下,說話間都帶著一份長輩獨有的關切:

    「你這孩子,不是讓你在家歇息的嗎,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先生厚愛,只是我的傷如今已經不礙事了,與其在家消磨時間,還不如來學堂里聽聽課。」

    「這……」張先生嘆了一口氣,卻也不好再叫人回去,「對了,李大人可曾尋過你?」

    顧准道:「昨兒來過一趟,他原想送銀錢以報救命之恩,可學生救他本來也不圖什麼,如何能收了這銀子?怕李大人覺得我挾恩圖報,便說想借縣衙裡頭的邸報抄一抄,好在,李大人也同意了。」

    「合該如此。」張先生點頭,顯然也是極滿意顧準的做法。不卑不亢,一心向學,這才是他的好學生。

    「若是不方便的話今兒的功課便別寫了,歇兩日而已,不會落下什麼。你先回學堂,我稍後便到。」

    顧准聽罷,當即起身退下。

    學堂離先生的書房也不過只隔了一條長廊。張先生的私塾中大多都是家境並不豐裕的,唯一有錢的也就只有高修文了。

    且因高修文吃喝用度皆與旁人不同,所以有人看了自然心態失衡了。這些心態失衡的,要麼對高修文鄙夷到底,要麼出於私心想要從中撈到好處,處處奉承。前者有如鄧季文,後者便是高修文身邊的兩個跟班,一個叫袁新,一個叫王維谷。這兩人都是鞍前馬後地伺候著高修文,因為高修文不喜顧准,也跟在他後面不知道出了多少壞主意。

    顧准走進學堂的時候,就看到學堂裡面熱鬧得很。

    準確的說,是高修文那邊熱鬧得很,隔著老遠都能聽到他的吹噓聲。

    鄧季文見他過來,立馬跑過來把憋了半天的話給吐出來了:「瞧他輕狂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中狀元了!」

    顧准有些疑惑。

    鄧季文撇著嘴解釋:「咱們上回不是把文章給交上去了嗎,今天一早,學童便把寫的好的文章貼在後面,你的在裡頭,結果那高修文寫的文章也在裡頭。不過就是文章被貼上牆了罷了,他倒好,吹了一早上了!」

    「我去看看。」顧准放下書便踱步去了學堂後的屏風處。

    這一塊地方是專門給他們貼文章的,每次收上來的作業但凡有出眾的,都快被貼在這裡供人學習。

    顧准自己寫的已沒什麼看頭,他瞧得是高修文的。結果通篇看下來,竟然一點錯處都未發現。行文流暢,一氣呵成,就是這字稍微差了一些,不過也確實是高修文的爛字。

    顧准一遍沒看出什麼,不過再細看一遍後,他卻挑了挑眉,目光落在一處不動。

    高修文也用餘光盯著顧准,尾巴翹得老高:「某些人就是這麼不知好歹,以為自己背熟了兩篇文章就是天縱奇才了,呵!我是不屑於在先生面前爭第一,沒意思,我之前那是不想努力,要是想努力了憑我的家世,憑我的天賦,舉子進士那都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

    高修文一個勁兒地擠兌顧准:「不像某些人,考個鄉試都能臨陣退縮,完了還說自己吃壞肚子了,你說可笑不可笑?」

    袁新跟王維谷拍馬屁地笑了兩聲:「文哥,這可是人家的傷心事,咱們還是別說了,免得他下不來台。」

    高修文抬著下巴:「他做得出,別人還說不得了,有本事別打退堂鼓啊,不中用的廢物!」

    顧准哂笑。

    他心裡一點波瀾都沒有,甚至在鄧季文想要衝上去理論的時候還攔了他一下。

    鄧季文被他搞得一肚子火:「他這麼說你你都不氣?」

    顧準確實沒怎麼生氣。

    鄧季文這種人,還不值得他生氣。同是高家人,高修文跟高崇德惡毒的可算是一脈相承了,只不過高修文的惡毒裡面還帶著一絲愚蠢的天真,也正因為如此,顧准他從來沒有把他放在眼裡過。

    沒多久,張先生也從外面走進來了。他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什麼,反正進門之後便冷冷地掃了高修文一眼。

    嚇得高修文立馬坐正。

    張先生不善地收回目光。

    也不知是不是心中不痛快,課上張先生還點了高修文背誦他自己的那篇文章。

    鄧季文一聽立馬就來了精神,看好戲一般地對著高修文。

    只是高修文的表現讓他十分的失望,高修文竟然把他那篇文章一字不落的都給背下來了!

    是個狠人。

    高修文心裡還挺得意:「先生,學生已經背完了,您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張先生揮了揮手,讓他坐下。

    其餘的話也沒說了。本來張先生只是覺得奇怪,按高修文的水平應當是寫不出來那樣的文章的,只是高修文口口聲聲說那是自己準備了好幾日才終於寫成的。如今又一字不落地背了出來,便是張先生也對他挑不出什麼錯了。

    「可惡。」鄧季文一肚子不服,「誰知道那文章到底是不是他寫的呢?」

    顧准就坐在他邊上,聽到這話也只是扯了嘴笑笑。

    高修文卻還想嘚瑟:「先生,為了寫這篇文章我可是苦思冥想了許久,您還不會疑心我使了什麼手段了吧?我這人別的缺點或許不少,但是在做學問這一塊卻格外的誠心,先生您可不能冤枉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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