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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09:28 作者: 瀟湘碧影
于氏搖頭:「誰敢提這一茬,沒得惹一身臊。華章倒還好,年歲大些找個村子裡的就行了。」等生活把他們家的傲氣磨去,華章還來得及回頭。華英……唉……
羅衣忍不住低聲道:「其實姑太太家,與我們家一樣呢。」
于氏一愣,隨後才道:「可不是,所以一個家若是女主人不省事,光有男人也沒用。」好好地一個家,真是可惜了。
卻說華彩,被嫡母賣做商人妾,真是想死的心都有。她再是庶出,那也是官宦之後。士農工商,她家最少都在「農」的階級。被嫡母這一傢伙直接掃到賤籍,永世不得翻身,差點就想直接用刀砍了她們一家三口!華英是你親生的,你疼她是天理。更別提還有嫡庶之別。為了華英的嫁妝,把她嫁做商人婦也行啊!哪怕同樣是賣,起碼她不是賤籍。出嫁的那天,華彩哭的絕望,但嫡母積威之下,她沒敢真去砍人,更沒有死的勇氣。
這位商人倒有個好名字,叫徐行,挺文藝的。四十多歲的年紀,從江蘇販茶到甘肅,路過陝西的時候愛妾沒了,便又尋思續上一房。恰好偶然見到華彩,長的漂亮且溫順,又是官家之後,聽起來很是體面。稱了二十兩金子與中人,當夜就一頂小嬌接了過來。華彩只得含淚屈從。暗自安慰自己說,待日後生了兒子好分家享幾天福吧。
徐老闆一路去到餘杭,買了兩大船絲綢沿著京杭大運河北上。路過河北省順道回家一趟,卻並沒帶上華彩。原來竟是個連家都沒資格進的外室,華彩心情更壞了。
不曾想,才到天津,徐老闆一病竟死了!華彩慌的手足無措,人生地不熟,如何是好?好在夥計機靈,走南闖北慣的人,反應極快。當即稱了四十兩金子與驛站,一路快馬飛奔回河北報信。不過四天,徐老闆嫡妻陳氏與一雙兒子趕到。徐老闆早已死透,陳氏來了又如何?只能就地買副棺材裝裹了,準備扶靈回鄉。
在此之前,要收攏徐老闆在此地的生意。這由嫡長子這位男丁處理,夥計們也都是服的。暫不用擔心。陳氏騰出手來,第一件事就是拿著個門栓對著華彩劈頭蓋臉的一頓痛打:「我叫你們這些狐狸精勾引爺們!勾引的他壞了身子!才讓他早早去了!我今兒不打死你不算完。」
華彩哪有力氣躲?何況她一介庶女,見到帶嫡字的就先悚了三分。生生挨了一頓毒打,在陳氏拿著繩子要活活勒死她之際,靈機一動:「這位嫂子且慢!」
「哼,嫂子?」陳氏一臉鄙視的看著華彩:「也罷,聽你一句遺言也不費老娘功夫。」
華彩閉眼回憶起錦繡和于氏的神態——這是她接觸的最多的官家小姐,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努力立的筆直:「嫂子誤會,我原本是與母親一起去尋親,不成想路上走散了,是徐大哥見著可憐,便說既然順路,就送我去尋親。嫂子誤會了。」
陳氏冷笑的看著她,一句話不說。
華彩知道,這個謊不圓過去,今天死定了。人到臨死,的確能蹦出不少才智。心下一定,理直氣壯的說:「嫂子不信,大可以送我去京城。我乃官家之後,陝西大族曹家之女,如何做得妾?七品以下的官員還納不得良家子為妾呢!」
陳氏一聽,覺得此女還有點見識,再說一舉一動也帶著點氣度,不由將信將疑:「你說你京里有親,又是亡夫應下的事,少不得我替他做了。你家親戚住在何處?做什麼營生?」
華彩不敢報蕭家的名號,她怕嫡母在那裡,才出虎穴又入狼窩。也不知道錦繡嫁在何方。至於大表姐那位世子夫人,更是不熟。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去找羅衣!都是庶女,希望她能給條生路,至少為她證明身份。徐老闆不帶她回鄉也是如此,她剛才想清楚,她是良家子,規矩再寬鬆,徐老闆也不敢明目張胆的納她做妾。至於身契,只能看天了。於是一字一句的道:「我家表妹嫁到安陽侯家做兒媳,我也不知道是哪街哪號,你送我去安陽侯府便是!」
陳氏原本是確認了華彩小老婆的身份才打的,反正主母打死妾,誰耐煩去管這種家務事?這會兒聽華彩報了個侯府的名號倒嚇了一跳。心道不是他男人拐來的吧?不由惴惴。但她當慣了主母,這點城府還是有,便道:「既如此,我明日就送你去安陽侯府。」如果這個賤人敢騙人,就叫她不得好死!
華彩逃過一劫,頓時腳都發軟。強撐著告辭回房,跌跌撞撞的倒在床上,冷汗把衣衫都浸透了。心還砰砰直跳,內心不由祈求:羅衣,明日就看你了!
陳氏又叫來夥計再三確認,夥計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只知道這是老闆親帶回來的,至於來路還真不知道。陳氏想:莫不是別人拐來賣給丈夫的?如果那賤人說的是真話,就是正經納的妾,也有娘家人。她這個嫡妻可以不承認,但不能打死打殘了。還是等明日進京認親再做決定。
第二日,華彩翻出最好的衣服換上。徐老闆有錢,衣料大抵不差。選了一套藍綠色的馬面裙,顯的端莊了許多。穿戴完畢,站在那裡還挺像那麼回事。陳氏早租了一輛馬車,讓次子和夥計護送進京。車裡只有兩位女眷,華彩為了不讓陳氏看出破綻,使出當年在京城做針線練出來的坐功,硬是端坐著紋絲不動,不管腰背是否已經麻木到沒有知覺。
陳氏還真被唬住,這份穩重連她都沒有。於是也一句話不說,靜觀其變。好容易看到了安陽侯府,陳氏叫停住車,再問華彩:「可是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