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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08:47 作者: 兮光
隨便掃一眼內容,果然如他所料,正要逼|迫藥師谷端出一個立場,到底是正還是邪----倘若選正,藥師谷便不能幫魔道之人或江湖「敗類」,倘若選邪,藥師谷便是要跟江湖正道為敵。
末尾署名,赫然寫著武林盟主陸鑄安的大名!
白染愣了愣,不解陸鑄安身為武林盟主怎麼也來摻一腳,他還以為陸鑄安會幫藥師谷說好話,畢竟這江湖上是好人多壞人少,給藥師谷一個中立的立場才能更好幫助江湖人----無論是敢以魔道自居的人,或者不介意被冠上敗類之名的人,都不介意在藥師谷拒絕幫他們時將它攪和的烏煙瘴氣,乃至乾脆毀了藥師谷。
藥師谷創立之初便選擇中庸之道,恰是為了安撫惡人,給些甜頭換取安寧,如今……陸鑄安好歹也是盟主,不可能看不透這點,如今還要來信逼|迫,莫非是衝著罌粟或沉天墮海來的?
罌粟的師父毒王,江湖裡恨他的人頗多,雖說毒王已死,但仇恨並沒有,殺了罌粟無疑能幫他拉攏一批忠實擁躉,增加連任盟主之位的籌碼。至於沉天墮海,經幾個月前那麼一鬧,定然又成了許多人的眼中釘,尤其步明鸞步蒼冥二人所顯露出來的功夫,必定招來很多人的眼紅,江湖上為了武功秘籍的廝殺早就多如天上繁星,數也數不盡。
陸鑄安寫信前勢必料定藥師谷一定選擇與他為伍,介時他再開口問藥師谷要沉天墮海的行蹤,號召江湖人殺過去……如果得逞,不僅秘籍到手還能功成名就,甚至流芳百世,如果失敗,也算不到他頭上,照樣能因為這時的登高一呼將下一任的盟主之位收入囊中,總歸都是賺的。
白染一連又撿了好幾封信看,一個個都是名宿,什麼天下第一刀、瀟湘君子、關外猛虎等等,仿佛不寫這麼一封信不足以表露自己身在江湖心懷天下的大俠氣度。
白淏陡然厲問:「你打算怎麼辦?」
白染苦道:「事已至此哪還有什麼好辦法,不如直接推我出去,讓我頂了這個罵名吧。」
白淏的呼吸一窒,心下一沉,晦然道:「詳細說來。」
白染道:「我先將藥師谷鬧得翻天覆地,不給他們半點尋釁滋事的機會,就是這件事後,我大概也就變成過街的老鼠,這輩子別想在這世道上行走。」
白淏沉吟半晌,問:「怎麼鬧?」
白染嘆道:「被妖女魔道蠱惑心智,一連毒害打傷谷里多名親朋好友,把一個好端端的藥師谷禍害的哀鴻遍野,死氣沉沉……夠不夠?」
白淏連連驚退,扶額抵著書桌,沉道:「你確定要這樣,從此頂一個大逆不道的罵名?」
白染坦然道:「不過一個虛名罷了,我不在意。」眸心一暗,分外惆悵,「不過,我希望這安排僅有父親一人明白,倘若知道的人多了,這戲的效果必定無法足夠逼真,對方也不是好騙的,小心為妙。」
白淏遺憾道:「你母親……你這打算讓她傷心一輩子?」
白染心口一絞,苦澀道:「尤其不能對母親說,以她的個性與我的疼愛,勢必聽不下去我身上的罵名,還是別讓她糾結為難的好,一旦走露風聲,損失的可就不止我的名譽,孰輕孰重,實在一目了然。何況,無論是沉天墮海還是毒王,都是因我才招惹的,我的這點付出著實不虧。」
白淏長嘆,問:「打算何時動手?」
白染道:「先等我學成一種藥,大約三兩天後,免得夜長夢多……如此決絕,方才顯得我夠資格上天誅地滅啊。」
白淏不忍聽,揮手示意白染退下。白染拱手告辭,走在院子裡,眯眼對上光芒萬丈的太陽,心中陰霾陡的煙消雲散。本以為他在這事上得不到任何原諒,如今被這些老早就盤算著坐收漁利的大俠們一鬧,竟然輕而易舉的得到父親的諒解,雪中送炭都沒這麼恰到好處的。
拜過父親,接下來便要拜見母親。白染在母親面前就沒有在父親面前時的鎮定,總覺母親的笑臉實在淒楚的讓人心酸,恨不得就將一切老實招了。陪著喝了幾杯茶,說一說趙家叔侄倆的事,接著便去專門煉藥的院子瞧瞧,虛心聆聽早就爛熟於心的煉藥法門。
罌粟被孫訣興致勃勃的拉去拜訪之前去過滇南的徐軒莫帆等人,留趙潛與衛楚各自沉默著喝茶。半晌後,趙潛忽然開口,問:「不知衛兄此番前來藥師谷所謂何事?」
衛楚暗笑,心想他總算忍不住了,淡道:「白兄請我來的。」
趙潛擰眉:「哦?」
衛楚大方道:「我又不是他,怎知他為何請我,你還是問他來的方便。」
趙潛低道:「我想先聽衛兄的看法。」
衛楚豈會老實交代,並猜趙潛是怕白染對他有所隱瞞,從他這裡先套點消息出來,介時方能找准方向追問。笑一笑道:「依我看啊,他必然是有求於我的。」
趙潛眸光一沉,料想他已經有所防備,再問下去也是徒勞無功,索性絕口不談,坐等白染回來交差。
☆、第六十三章
三日後,又是一個碧空萬里的大晴天。太陽如一團紅彤彤的火球,陡的躍上樹梢點亮大地。藥師谷的藥師日出而作,照舊各忙各自的生活,起床、洗漱、做飯,炊煙裊裊,飯香四溢。白染與衛楚在煉藥的爐邊上守了兩天兩夜,此刻正兩眼通紅的等人換班。
藥師谷擅長煉藥的人不多,也都上了年紀,守夜的事自然不能留給他們做,好在白染衛楚是兩個人,兩人照顧九個藥爐雖說累了些倒也能扛住。煉藥最難掌握便是火候,多一簇火苗都能前功盡棄,何況這是煉毒王的靈藥。兩天兩夜之內,兩人的精神繃得不亞於琴弦,稍微多加一些壓力便能繃斷。
終於挨到換班的長輩吃過早飯,白染與衛楚分別揉著雙眼離開。到了住的地方,罌粟擺了滿桌吃的等他們,揮手示意,笑臉相迎。飯後目送二人回房,收了一桌子狼藉,心情大好的也去睡個回籠覺。
這兩天以來,罌粟的作息比白染衛楚更亂的一塌糊塗,他們忙時因為擔心他們睡不著,他們睡著時因為擔心自己睡不著,總歸是憔悴的厲害。
這一覺便是近午,罌粟糊裡糊塗的被一連串的哀嚎吵醒,心驚膽戰的循聲找去。一旦確認聲音源頭是煉藥爐的地方,頓時也顧不得其他,縱身在半空跳躍,急雨驚風般的飛身掠過去。
越到近處氣氛越詭異,哀嚎聲夾雜著啐罵聲不絕如縷,聽得罌粟差點就要魂飛魄散。仍在幾十米開外的地方,忽見兩道人影躥出,一白一黑,白的赫然是白染,灰的赫然是丁楚。兩人行動迅若奔雷,看似疲於奔命。
罌粟大喊一嗓,二人凌空調轉方向直奔她而來,一左一右的架著她兩條胳膊狂奔。罌粟在半空看到煉藥爐所在小院的內景,頓時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掐住喉嚨,良久之後才大口大口的猛喘氣,驚問:「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怎麼……」血灑庭院,陳屍遍地的話她著實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