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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機來的飛快，快到白染措手不及。

    某日夜深，白染吹熄了蠟燭準備就寢，外衣剛除下了一半，窗外就多出一抹不尋常的氣息，似狩獵猛獸帶來的肅殺。驀然回首，乍見窗邊多出一條黑影，負劍而立，玄衣如墨。銀色月光灑落他身上，暈染一圈柔和的光芒，意外將人稱的風姿綽約。

    白染心頭一緊，暗自緊握袖劍，多看一眼後如釋重負：「步兄，大晚上的來，又不出聲，也不怕嚇到人。還有，你來早了，恐被林驚風發現你我合謀，令我從此難以做人。」

    步蒼冥走近，冷道：「我已遲到過多次，這次決不能重蹈覆轍。何況，我信不過你。」

    白染哼道：「這時才說信不過，不覺得為時過晚？你又信不過我什麼？不如讓我猜一猜……難道你怕溯煙移情到----」

    「夠了！」步蒼冥怒斥：「我來不是聽你廢話，而是要告誡你一句，凡事適可而止，不要自討苦吃，這裡沒什麼人幫你，你絕對打不過我。」

    白染不以為然的笑：「原來你忘了我的殺手鐧，你大可以試試，看溯煙是向著我還是向著你。」

    步蒼冥眼神轉暗，不悅的皺眉。他一來就迫不及待的潛入溯煙房中，僅打算看她睡顏以解相思並未想過現身，誰知她囈語中竟然呼喚師兄，當下氣的怒火中燒，要不是還有一絲理智尚存，恐怕早就一劍刺穿白染咽喉。

    白染掩口打了個呵欠，道：「我困了，要休息，客請隨主便，你若沒事的話就好走不送。」

    步蒼冥咬牙恨道：「我之前真是瞎了眼，怎會以為你心中住著聖人！」

    白染笑道：「恭喜你終於認清事實。」聽他走了三兩步，忽然說話，「忘了問，你母親情況如何？」

    步蒼冥背脊一僵，扯了扯嘴角：「承蒙關照，依舊不認得我，恐怕我也得不到她的諒解了。」

    白染道：「事到如今，認不認得你絲毫不重要，重要是她能在最後的日子裡過的開心。你當初不應為了溯煙與她硬碰硬，至少別做這麼絕，母子又不是仇家，有此下場，純屬活該！對了，我趙叔情況如何？」

    步蒼冥撇嘴道：「春風滿面，樂不思蜀。」

    白染輕笑：「原來沉天墮海竟是這樣一個好地方，不過我勸你最好別讓趙叔真的樂不思蜀。」

    步蒼冥冷傲道：「有何不可？沉天墮海的大門永遠為他敞開！」

    白染搖頭低道：「勸你最好別讓趙叔樂不思蜀，趙氏皇族的百萬大軍可不是開玩笑，別弄丟你們最後的安居樂業之所。」

    步蒼冥冷哼，擰身一躍穿窗離開，瞬間消失夜色之中。

    ☆、第三十九章

    有了步蒼冥暗中保護，白染只覺身上擔子輕了不少，心情也愉悅很多，笑口常開連帶也影響了溯煙。又或是她終於學會看開，總算不那麼鬱鬱寡歡。可憐步蒼冥越來越沉不住氣，尤其他身在暗處，眼睜睜看著溯煙常對著白染語笑嫣然。

    近午，眾人在林子裡吃喝兼休息，白染吃飽喝足就離開人群，一人坐在樹下倚著樹幹喝水。隨著大小暑的逼近，天氣越來越熱，越往北越乾燥，熱與燥交織融匯，很容易熱的一身水一身嗖，實在難捱。

    他這還算是好的，至少衣冠楚楚，不像林驚風的同伴那樣把袖子卷到肩膀。步蒼冥不免埋怨林驚風，怪他放任自己的人在溯煙面前失禮，感慨怪不得溯煙與他不親。

    溯煙尋白染而來，哪怕親哥哥就在彼處，她還是更喜歡黏著師兄。林驚風十三歲從軍時，溯煙那時還不過是個七歲的娃娃，十幾年聚少離多，縱然血緣深情也淡的只如清水。

    步蒼冥銳眸一眯，別開臉去，索性來個眼不見心不煩，懶得計較白染又要給他添什麼堵。有仇不報非君子，無論白染還是他，都是這句話的忠實擁躉，也都深諳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道理。如今他理虧又求於人，別說是堵，就連白染在他心上刮個兩三刀也能忍就忍了。

    尋個樹枝，躺上去側臥剛好，耳聽樹葉沙沙聲，閉目養神。

    經歷一番兵荒馬亂，難得有個清淨，緊接著就開始胡思亂想。明知亂想有害無益，可人心哪能說控制就控制得住，尤其這一個個簍子還是他捅出來的。溜出宗門是好事，結識溯煙是好事，與她兩心相許是好事，相約隱居也是好事，偏生他不甘心一輩子東躲西藏，故意帶了溯煙一起回去，這才導致後來一系列的問題。巴蛇吞象，真是會給噎死。

    驀地一陣鏗鏘襲聲，聽似短兵相接。步蒼冥透過樹葉間隙，一眼就鎖定溯煙。溯煙正拿一截木棍禦敵，揮舞的獵獵生風，恢復初遇時浣花女俠的光彩照人，看得他嘴角不由自主就帶著笑。白染從旁與她並肩作戰，明眼人都看得出，二人使的正是同一套劍法。皺眉，心想以後定幫她量身打造一套獨一無二的妙招。

    雖然同樣招式，白染使出來的，就完全沒有溯煙意氣風發的磅礴大氣，反而處處受制於人。若非溯煙時刻幫襯，眼明手快的拉他一把，恐怕他身上早就落下十幾道血粼粼的口子。步蒼冥起初不解，怒火升騰，忽然想到他在最近連受兩次重傷，一次差點被戳穿心臟一次差點被鞭碎胸骨，不免又覺得他實在義薄雲天。

    來犯之人並非頂尖高手，無法出奇制勝，林驚風與他的人配合有度，合力逮著最軟的柿子捏，倒也遊刃有餘。步蒼冥忽覺雙手空虛的很，索性摘取幾片樹葉，一片噙在口中想想曾經吹奏的曲調，其餘伺機擲飛。眾人酣戰，早就弄得枝葉橫飛，他那幾片葉子並不引人注意。倒是白染實在敏銳，一有空隙便會看來他這個方向。

    步蒼冥生怕暴露行蹤，立即收手。白染這卻是感激他出手相助，心思稍一鬆懈，身上頓時就多了七八道傷口。溯煙見狀驚呼，急急以身做盾，步蒼冥頭腦一片空白，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許多，鬼影一般竄到溯煙身前擋住，但聽「蹡蹡」數聲，敵人趁勢追來的刀劍盡數被他扭斷。

    溯煙落定後大喜，一見是被步蒼冥圈在身前，立即推開他衝到白染跟前，關切問：「師兄你沒事吧？」

    白染濃眉緊鎖手捂胸口，晶瑩細密的汗珠從額上滑下，流經慘白的臉落在地上。步蒼冥見狀一駭，小心把他送出戰局，交待溯煙仔細保護他。溯煙驚喜交加，頓時紅了眼眶，見他拔劍氣勢洶洶，情急交待：「你要小心！」

    步蒼冥微笑頓首，一躍加入戰局，長劍一揮便解了林驚風等人的燃眉之急，直令溯煙目瞪口呆。溯煙並不知步蒼冥的真正實力，加上他說厭惡打打殺殺又好作書生打扮，便以為他真如調侃的那樣是個半瓶水晃蕩。今日可算是大開眼界，單這個入陣的起勢，就精妙到令許多人望塵莫及，包括她自己。

    白染探手勾了勾溯煙，溯煙猛然驚醒，歉然低頭。白染眸色一暗，示意她幫忙從行李中拿出麻藥塗在傷口。溯煙連連點頭，行走時目光不離步蒼冥，直到蹲在白染面前了才訥訥收回視線，解開行李包找藥。白染指出一瓶，道：「勞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