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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逼的皇叔與他面談。如他所料，皇叔一見是他立即動容，根本沒趕他走，他也便開始了在藥師谷作威作福的日子。

    不過，他只樂於把皇叔引回「正途」，根本忘了追究那句話的內里含義。如今一聽明白個中另有隱情，難免追悔莫及----當年若有他助一臂之力，皇叔也不必至今依舊孤家寡人一個。

    皇叔恃才傲物，天下間能入了他的眼人本來就少之又少，女子也就更少了。這步明鸞看著雖嚇人，半張臉風姿仍在燦若秋棠，半張臉慘遭烈火烙印堪比惡鬼，但她年輕時候一定是個風華絕代的佳人，否則皇叔才不會多看她一眼，更不會念著舊情一再縱容她。

    能讓皇叔青睞的女子堪稱絕無僅有，也就怨不得他不顧其人長相心性了，硬來參合一腳了。

    「步明鸞、步明鸞……」他喃喃喚了幾嗓，只覺這名兒在唇齒間婉轉流傳，美妙非凡，完全配得上皇叔的名諱。

    歪著頭凝神一想，他簡直樂開了花，一旦他扯成了紅線，回宮一上報，無論皇祖母還是父皇都會欣喜若狂。屆時……他瞥了遠處的罌粟一眼，倘若她不反對，討賞請旨成個親又豈在話下。

    趙七鑽了個空子，一晃閃過眾護衛沖了過去，還沒想好該怎麼發揮三寸不爛之舌，就被趙昱崧身上皮開肉綻的傷勢刺激的兩眼通紅，勃然大怒。爭相而來的眾護衛又打算阻止他，趙七便厲眼一掃，雙手掌心各多了一個峨眉刺，大斥：「誰敢攔我，我叫誰血濺當場！」

    「勝兒，不得猖狂！」趙昱崧分神斥責一句。

    步明鸞看來，用她燦若秋棠的那半張臉，盈盈鳳目流光婉轉，似秋潭、似深井。趙七隻覺一陣炫目，差一點恍惚傻笑。方才那是大戰關頭，生死之間，他根本來得及在乎對手是圓是扁，看她怎麼醜陋怎麼來。如今再看，多了皇叔這一層關係，便不由自主的給眼睛帶上美化。總之，單從她完好無損的半張臉來看，趙七私以為宮中三千佳麗加起來都不一定比得上她年輕時的風華。

    「勝兒，原來你就是勝兒！」

    趙七大喜，盯著趙昱崧心思婉轉，轉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辱名被個第一次見面的人喊出來，還真彆扭。

    「你使詐騙了我的崑崙美玉，為的竟是這小子？你竟、竟……」揚鞭一揮，直衝趙七而來。眾護衛大驚失色，急忙出招庇護，卻還是太慢，連碰都碰不到鞭子。趙七心口一涼，根本來不及閃避，也忘了閃避，兩眼瞪的滾圓。

    趙昱崧慌忙擊她一掌，鞭子勢頭一轉，貼著幾名護衛的衣襟而過，刺啦一聲扯了道口子，好在皮肉無傷。步明鸞勉力撐著，控制鞭子僅僅取下趙七腰間的玉佩而非他的性命，自身則為內力所傷，喉頭一陣腥甜。

    玉佩到手，步明鸞握在掌心，忽然用力捏了個粉碎，玉渣四濺。趙昱崧臉色一沉，痛苦的閉了閉眼----這玉，代表了他們之間一切的起源。

    二十多年前。

    崑崙山上。

    「這位姑娘，為何抱著一塊幾十斤的破石頭，不嫌累嗎？」

    「這位姑娘，崑崙山上玉料頗多，何必只跟這一塊過不去呢？」

    「這位姑娘……唉，你走慢點兒，一不小心滾下山，可就屍骨無存了。」

    崑崙山下。

    「這位姑娘，還不放棄？好多個辨玉師傅都說了，它不過是一塊破石頭，你又何必一意孤行。」

    「這位姑娘，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出一百兩黃金買你這塊石頭，哪怕它真的身藏美玉，你也不虧。」

    姑娘皺了皺眉，「你不覺得虧？」

    「我不忍看姑娘抱著個破石頭受累，這點小錢不算什麼。」

    姑娘沒好氣的問：「你很有錢？」

    變戲法兒似的，掌心多了一小袋金銀、一小沓交子。「呀，我身上的可能湊不夠一百兩黃金，跟我回家再拿給你如何？」

    姑娘笑了笑，挑挑揀揀的從袋子裡拿出一小錠金子，把石頭壓在他掌上。「我只要這個。不過，你可要小心了，財不外露，小心被賊惦記。」

    收好錢財，含笑恭送，姑娘卻不走。「姑娘還有事？」

    「我看你怎麼處置它。」

    「這……好辦。」抱著石頭走到最近一家玉石鋪，率先丟了那小袋金銀到管事懷裡，道：「剖出裡面的籽料，要快！」

    ☆、第三十章

    「大騙子趙七，比泥鰍還滑溜的大騙子趙七！」

    步明鸞忽然發狂，揮舞長鞭攪動空氣形成一股巨大的氣流，將她本人與趙昱崧的衣衫都飛揚起來。趙昱崧急急閃退，礙於一股腦襲來的前塵過往，實在不忍對她下手。

    另一個趙七聞言一愣，啼笑皆非。這時，丁楚等人也一併圍了過來，與他一樣踟躕不前。趙七動了動嘴角，無奈的放棄了喊人一擁而上的念頭----倘若他們此時衝上去了，非但救不了皇叔，反而自顧不暇給他添亂。

    忽然，他覺得有些頭疼，便把大半個身子在丁楚肩上，笑了笑悶聲感慨：「她可真兇，連我皇叔都制她不住！」

    青菀用力推開了他，沒好氣的說：「這下知道厲害，不敢叫囂著衝上去了吧？」趙七悻悻然摸了摸鼻尖，冷不防的打了個寒戰。任誰不知不覺的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之後再回想，都會覺得毛骨悚然。

    「哥，外面怎樣了？」溯煙淡淡詢問。

    林驚風一詫，意外她的聲音為何還能如此平靜。「嗯……你別擔心，她就快被制服了。」

    趙昱崧的眉頭越擰越緊，他已經很多年沒這麼狼狽過。遙想當年，步明鸞的功夫差了他好大一截，勉強能與近年來一直荒廢武學的青菀打個平手。照理來說，她既不是練武奇才又自言不願受苦，怎麼就在過了武學巔峰的年紀，反而將他逼的寸步難行？

    「皇叔小心！」趙七忽然大喊。

    趙昱崧聞聲立即甩袖布防，軟鞭卻不管這那，仗著剛猛的勁道一下子刺穿好幾層布料直奔心窩而去。趙昱崧心下大呼不妙，擰身一躲避開心頭要害，卻不慎在將肩頭送上，慘被氣勢如虹的長鞭刺穿。

    「皇叔！」趙七站不住了，趨身向前穩住趙昱崧。趙昱崧畢竟也是養尊處優的人，生平沒受過多少苦，這一下劇痛讓他險些支撐不住，無力的掛在趙七身上。

    趙七一怒之下擲出多枚飛鏢，大罵：「你這潑婦！」

    步明鸞不閃不躲，好幾枚飛鏢釘在她身上，汩汩流血。見她呆若木雞，趙七立刻抄起地上的劍，二話不說的刺她。卻在半途，忽然一道人影晃過，彈了劍尖一下。趙七但覺虎口一麻，耳聽劍刃嗡嗡鳴響，緊跟著便險些握不住長劍。努力握住了，長劍方向已變，刺殺無望。點地擰身再來，身後卻一聲厲喝：「住手！」

    「皇叔！」趙七不依，氣的脖頸青筋畢露，舉劍再刺。他鐵了心要出口惡氣，便是趙昱崧的喝令也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