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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52:28 作者: 章句小儒
    「林朔!」她站在寒冷的夜風裡,瞪大眼睛看樹叢里爬出來的人,那人也怔怔望著她,嘴唇微微顫抖出著,雖然聽不見,但一定是叫她的名字。

    林朔怎麼都想不到瀟瀟不但沒走,且現在居然就在他面前,他再也無法控制壓抑已久的情緒,奮不顧身只想要上前擁抱她,緊緊揉進懷抱里,再也不鬆開。

    「瀟瀟。」他發出微弱的聲音,繼而大聲呼喚她:「瀟瀟!」他邁開腳步朝她奔去,不過一條馬路的寬度,他都恨不得能一步便跨過去。

    興奮間,強烈的燈光同時打在他們臉上,如果不是這樣,他們都不知道在路燈照不到的逆向車道上有輛車停了很久很久。兩人不約而同停下腳步,紛紛抬手遮擋刺眼的燈光,就那麼短短一瞬,那輛車竟開足馬力朝他們沖了過來,沒有任何鳴笛,也沒有剎車的聲音,瀟瀟只覺得莫名的恐懼讓心都卡在嗓子眼裡。

    「小心!」身後傳來席旻棠的驚呼,他大力將瀟瀟扯回去,正好摔倒在他懷裡,而林朔忽然放下手臂頂著強光直視飛速駛來的車輛,駕車的人笑得面目猙獰,而林朔此時已經非常鎮定從容,因為所有的事情他都親手揭開了謎底。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甚至都來不及閃躲,瀟瀟被席旻棠捂住了眼睛,但耳朵騙不了她,她清清楚楚聽見一聲劇烈的撞擊,她不管不顧掰開席旻棠的手,好像電影慢鏡頭一樣,林朔的身子被高高拋起,四肢舒展,猶如飛翔。她想跑過去接住他,可是無論如何都動不了半步,眼睜睜看著林朔重重摔在自己腳邊,血流如注,五官呈現出駭人的痛楚,他伸出手想要抓她的腳踝,嘴裡嗚咽出破碎的求救,她驟然跪倒在地,渾身顫抖無聲無息靠近林朔滿是血污的身體,猛地咽了咽口水,撕心裂肺的哀嚎劃破天際。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不該說那些話

    警方和救護人員趕到的時候瀟瀟呆呆凝望著人事不知的林朔,也不哭也不鬧,仿佛早已失去了知覺。周勤趙俊攙扶著穆錦姝跟車去醫院,擺明要將她隔絕在外,她如夢初醒地扭頭看了看他被帶走的方向,驟然起身,蹣跚著麻木的雙腿追了一段,鼻腔嘴巴呼出的團團熱氣擋住了她的視線,她深深後悔剛才應該拼盡全力推開他的。

    警方欲要給她做一份詳細筆錄,席旻棠將她拉回車上,開足了暖氣,又把外套脫給她,她始終不發一言,其實她腦袋裡一團亂,根本就不曉得該說什麼。可是警察不停在詢問,最後是席旻棠急了,完全不顧理智大聲強調道:「她受了驚嚇,等會兒再問可以嗎!」

    「你說……他會不會死?」她無力地問,他沒有說話,皆因他不是神明,無從知曉凡人的壽命。她低頭看著自己手上衣服上屬於林朔的血,就在不久前她都還能感受到暖暖的餘溫,現在黏黏膩膩冰冰涼涼:「我好後悔……當初不該說那樣決絕的話,我好害怕這會是我同他說的最後幾句話。」

    席旻棠多想說她還有他,可是正如先前所言,如果林朔就這麼去了,從今以後,她的世界便再沒有別人。

    林朔懷抱著真相安安靜靜躺在無影燈下等待著自己的命運,面色安詳。

    穆錦姝和周勤趙俊焦急地等在手術室外面,林朔的情況不容樂觀,儘管當時距離很近,但肇事者加足了馬力,擺明是想要了林朔的命。不久前警方在事發地不遠處找到了李氏兄弟,李清海頹廢地站在李清江邊上,感覺什麼希望都似流沙般溜走,因為李清江瘋了。

    始作俑者已經不具備作案能力,那究竟是誰同林朔有如此深仇大恨?

    因為事發地點十分荒涼,沒有交通監控,且當時倪瀟瀟和席旻棠都被突發事件弄得驚駭不已,肇事者又故意遮擋了好牌,所以無從查起。

    瀟瀟從趙俊那裡得知了林朔的情況,身上多處骨折,腦子裡有個血塊,正常情況下開顱取出來就好,但林朔的血塊位置很不好,要是稍有差池,即使能救回來,可能他下輩子都喪失了行動能力。這讓她一下子就想起了爸爸,當穆錦姝哭得死去活來的時候,她在醫院的停車場抬頭望著醫院大樓亮著燈的一個個窗戶,忽然充滿了希望。

    林朔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人,從來都不是,且她不相信老天爺會那麼殘忍,讓對她最重要的兩個男人都不省人事。

    ☆、第二百五十五章 打探消息

    凌晨三點,蔡一柔出現在醫院,穆錦姝對她的到來並不感到意外,她一向將林朔看得很重,也時時注意林朔的動向,只是她此時的表情太過凝重,讓穆錦姝十分不放心。

    「嚇到了吧孩子?」

    蔡一柔望著手術室門上亮著的指示燈,半晌才回過神來,輕輕嗯了一聲,繼而又關切道:「林朔他……嚴重嗎?」

    穆錦姝好不容易平復了心情,甚至都開始說服自己接受現實,做好林朔或者死或者長眠不醒的準備,但旁人如此一問,她哪裡還能淡定。她向來把蔡一柔當成自己人,哪怕兒子為了倪瀟瀟悔婚,她依舊把蔡一柔視作最合適的兒媳人選,因而她可以在外人面前假裝堅強,卻無法再當著蔡一柔的面強顏歡笑。

    聽了林朔的情況,知道手術進行的還算順利,但結果仍是未知數,蔡一柔的心情糾結不已。她不斷安慰穆錦姝,也不斷給自己打強心針,她不曉得該如何面對林朔,一方面希望他不必太痛苦,一方面又害怕他醒轉過來,害怕他記得所有真相,那對她而言無疑是個極大的威脅。

    「知道是誰做的嗎?」蔡一柔懷著一絲僥倖,試圖從穆錦姝口中得到第一手消息。

    穆錦姝沉痛地搖著頭,她看不到蔡一柔此時在她身邊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她說:「肇事車輛遮擋了好牌,同型號顏色的車城裡有很多,一一排查也需要時間,況且李清江瘋了,警察拿他沒辦法,根本問不出什麼。」

    「瘋了!」蔡一柔說不清是驚還是喜,再一想,只覺得是老天爺故意松章,好似不想趕盡殺絕。

    「一柔啊,要是林朔……我該怎麼辦……」穆錦姝越來越感到後怕,蔡一柔擁著穆錦姝的肩膀,說道:「沒事的伯母,您還有我啊。」為此,穆錦姝更加泣不成聲,直說林家對不住蔡一柔,弄得蔡一柔不知所措無言以對。

    趙俊來換周勤的班,順便給兩人拿了禦寒的毯子,蔡一柔始終陪在穆錦姝身邊,趙俊遠遠站著,一方面還要把林朔的近況傳遞給等候在停車場的倪瀟瀟,這一夜,大家各懷心事。

    不久之後醫生推門出來,摘掉口罩問道:「誰是林朔家屬?」

    穆錦姝被蔡一柔攙扶起來,用顫抖的聲音應下,醫生例行公事交給她一份文件,刻不容緩地說:「簽字吧,病人情況很不好。」

    穆錦姝低頭一看,文件抬頭赫然寫著病危通知書。

    ☆、第二百五十六章 時間是個智者

    「啊----!」穆錦姝悽厲的哭聲迴蕩在醫院深夜空蕩蕩的走廊里,回音夾雜著痛苦聲,她怎麼都不敢想那個先前還同自己釘子不饒斧頭的兒子有朝一日居然會走在自己前頭。

    蔡一柔張大嘴巴,神情呆滯,搞不明白究竟是該哭該是該笑,而這一怪異的表情正好被趙俊捕捉到。

    「快簽!」醫生有些不耐煩,穆錦姝落筆的時候整個字體都瑟縮成一團,眼淚大顆大顆掉在紙張上,隨即洇開了墨點,趙俊推開呆愣著的蔡一柔,趕緊將穆錦姝扶到長椅上,悲憤疑惑同樣煎熬著這個和林朔朝夕相處的年輕人。

    蔡一柔因為劇烈的頭疼而臉色煞白,她沒辦法再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在這裡同穆錦姝做戲,她只想趕緊逃開,不問生死,不管結局。

    「伯……伯……伯母。」蔡一柔結結巴巴地說:「我回去……收拾點東西,馬上就搬到醫院來陪您。」她找了個藉口,自以為很成功,卻還是被趙俊察覺到她異乎尋常的慌張,趙俊提出送她出去,她沒敢回絕,加快腳步走在前面,慌不擇路到差點搞錯方向。

    直到目送蔡一柔離去,趙俊也沒有大小心頭的疑團,反而敲響了席旻棠的車窗,鄭重地請求道:「麻煩你們通知警方,有線索。」

    席旻棠和瀟瀟不敢耽擱,馬上同警方取得聯繫,瀟瀟總覺得林朔在到底之前發現了什麼,覺得他有事一定想要告訴大家,而她有種很強烈的感覺,這件事會從蔡一柔身上得到答案。在她的請求之下,警方破例帶上她和席旻棠前往蔡一柔的住所。

    顯然他們來的正是時候,凌晨的高檔住宅區很是安靜,萬綠擁著一幢幢價值不菲的別墅,像是世外桃源,然而蔡宅的動靜卻同雅致安逸的環境十分衝突,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鬼祟。

    蔡一柔輕手輕腳打開大門,左顧右盼才走了出來,確定周圍沒有異常,朝玄關處招了招手。

    男人拖著旅行箱走出門口,蔡一柔遙控打開車庫門,把車鑰匙交給男人,好似擔心驚醒夢中人,她笑聲說:「開我的車走,路上小心。」男人非常猶豫,蔡一柔卻著急了:「沒時間了,你再不走就什麼都來不及了!」

    男人默然了半晌,忽然放開行李箱的拉杆,將蔡一柔擁進懷裡,放肆呼吸著她的體香。蔡一柔被突如其來的擁抱弄得無所適從,眼淚頓時奪眶而出。時間是個智者,幫我們做選擇。

    ☆、第二百五十七章 是我做的

    強光驟然打在兩人臉上,照見他們的驚恐萬狀,蔡一柔猛地推開男人:「快走!」

    男人自知為時已晚,放開蔡一柔垂著雙手等在原地,沒有逃避的意思,而蔡一柔已然瘋了,對男人又踢又打,巴不得自己是個女超人能將男人舉起遠遠扔出去,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瀟瀟走在所有人前面,其實她對這個結果並不感到意外,男人見著她也只是笑,繼而緩緩舉起雙手,沒有任何反抗,釋然地說:「是我做的。」

    幾個小時前。

    鈴鈴鈴!

    急促的門鈴聲吵醒了睡夢輕淺的蔡一柔,她的心都快跳出來,披了睡袍戰戰兢兢下樓來到玄關,顯示屏上出現了成峰紅紅的臉,她舒了口氣,幸好不是壞人,但打開門的時候還是嗔怪道:「大半夜的你幹什麼!」

    哪曉得成峰一反常態,跨步進來猛地抱住蔡一柔,將尚在驚訝的她摁在牆壁上肆意霸道地親吻。在被成峰吻主嘴巴的時候,蔡一柔嘗到了他口中濃烈的酒味,她使盡氣力推開他,他險些慣在地上,她下意識拉緊睡袍領子,一巴掌重重打在成峰臉上,叫罵道:「喝醉了就滾回去睡覺,別跑到我這裡撒酒瘋!」她說著慌忙朝樓梯走去,今晚的成峰太讓她震撼,儘管相識多年,但成峰對她總能保持著初見時的彬彬有禮,而現在,黑暗中她甚至能看見成峰的眼眸閃著如狼似虎的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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