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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52:28 作者: 章句小儒
    「好。」他抓起她的手小心握住,一顆心柔軟得像是棉花糖,輕飄飄甜絲絲。

    兩人就這麼靜靜呆了半天,外面的太陽沉了下去,他忽然說:「醫院裡的飯菜不好,我出去幫你買點吃的,等我。」她點點頭,他推門出去,沒想到席旻棠居然還在走廊上,席旻棠探頭望里瞧了瞧,林朔鬆了口:「進去看看吧,她醒了。」說完便大步流星走遠了。

    等餐的時候接到趙俊的電話,他默默聽著,呆呆坐在椅子上,周圍吃飯的人歡叫得熱火朝天,他面如冰霜,半晌才虛虛地說了三個字:「知道了。」

    瀟瀟對席旻棠感激之至,詢問他有沒有受傷,席旻棠坐在床邊搖了搖頭:「我給你倒杯水吧,你嘴唇都起皮了。」瀟瀟嗯了一聲,試圖做起來,席旻棠想要幫忙,瀟瀟拒絕了:「沒你想的那麼嚴重,你看不是挺好的嗎?」

    把水遞給瀟瀟的時候興許是太燙,她剛要接又縮回了手,而他沒料到她會退縮,眨眼間整杯水全灑在被子上,瀟瀟驚叫起來,席旻棠趕忙把杯子拾起放在桌上,一把掀開被子,幸好杯子夠厚,腿上並沒有水漬,只是她的手掌被燙紅了一小塊。

    「還好嗎?」席旻棠抓住她的手,貼上去細瞧,距離姿勢都親密到無以復加。

    「你們在做什麼?」

    瀟瀟和席旻棠同事抬頭,正好對上林朔慍怒的臉。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太放心你了

    瀟瀟下意識推開席旻棠,而席旻棠也下意識苦笑起來。

    「你回來了!」瀟瀟笑臉相迎,席旻棠解釋道:「剛才水撒了,我幫忙看看。」瀟瀟揚起手撒嬌道:「你看,都紅了。」

    以往這種時候林朔都會心疼不已,然後大驚小怪要帶她去看醫生,可今晚林朔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站在門邊半天沒有反應,臉色難看得像一張白紙。瀟瀟感到不尋常,起身要下床,林朔終於有了點動作,緩步走到床邊,將打包的餐盒隨意扔在床頭柜上,好像宣洩似的。

    瀟瀟驚了一下,愣了愣,試探地問:「你怎麼了?」

    「看來我是對你太放心。」林朔假意笑著,語氣卻十分刻薄。

    「你什麼意思?」說話的不是瀟瀟,而是席旻棠,如此一來林朔的笑臉便更詭異了,不怒自威地盯著席旻棠,慢悠悠從兜里掏出手機,翻到照片放在席旻棠眼前,隱約其辭地說:「我也沒想到你敢那麼明目張胆。」

    席旻棠只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瀟瀟撐著床抓住林朔的手,半個身子懸在空中,心卻沉到了地底下,照片裡就是下午見面時的那個擁抱,她不敢相信地問:「你找人跟蹤我?」

    林朔閉上眼睛,喉頭因為吞咽而抖動,甚至還能聽到聲音,他輕視地說:「如若不然,我怎麼能看到這麼你儂我儂的畫面!」說著猛地收回手臂,瀟瀟失去重心重新跌回到床上。

    「林朔你瘋了吧!」席旻棠氣得臉色通紅,隔著一張床怒罵林朔。

    「到底是我瘋了還是你們拎不清!」林朔一反先前的假笑,憤怒暴露無遺,看著瀟瀟的眼神仿佛她很髒,他咬著牙說:「要不是親眼所見,我還不知道你們瞞著我幹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林朔!」席旻棠不管不顧越過病床一把抓住林朔的衣領,緊接著揮拳種種打在他臉頰上,林朔的臉上頓時就一片紅腫,瀟瀟嚇得驚叫起來,忙扯住席旻棠的衣擺,林朔狠狠推開席旻棠,自己也重重砸在牆壁上,後背發出一聲悶響。

    「別打了!」瀟瀟祈求席旻棠,席旻棠怒不可遏指著林朔咆哮道:「這種男人連最起碼的信任都不給你,你居然還幫他說話!」

    「那你也不能打他呀!」瀟瀟一句話,頓時叫席旻棠的心都涼了,連生氣都顧不上。

    ☆、第二百三十三章 你果真及不上她

    「瀟瀟,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實在為你不值!你等了他四年,難道就為了這樣?」席旻棠真是怒其不爭,他多麼寶貝的女人居然被人踩在爛泥里,試問怎麼還能冷靜!

    「虛偽!」林朔輕蔑地吐出著兩個字,瀟瀟木然地回頭望著他,眼睛裡空蕩蕩的,林朔冷笑起來:「等我走了你們再拉拉扯扯也不遲。」

    「你要怎麼才肯相信我?」問出口的時候瀟瀟自己都絕望了,從前不管發生什麼,她都能理直氣壯地說林朔是最相信她最支持她的人,可現在連她自己都毫無底氣。

    林朔好似自言自語:「看來一柔當初說的不錯,你果真及不上她,至少她對我是一心一意。」他伸手摸摸被席旻棠打腫的臉頰,並不覺得有多疼,反而笑了:「怎麼說呢,你也是自己作的,要不是跟他偷偷摸摸,又怎麼會玩到醫院裡?一個個都道貌岸然,噁心!」說著從口袋裡掏出早已準備好的支票,滿不在乎拋在她臉上,她下意識閉上眼睛,林朔決絕地說:「這次我還是會給你善後,怎麼著我林朔就算分手也是要體面的。」

    「分手!」瀟瀟淚光閃閃,林朔不光不信她,還拿她跟蔡一柔比較,這是她最最不能忍受的,她拾起床上的支票,好笑道:「分手費?」

    「不夠嗎?」林朔反問她:「難道你也想要百分之十的股份?」他譏笑道:「你配嗎?」

    「林朔!」席旻棠再也抑制不住,什麼涵養素質都拋到一邊,可這次林朔早有防備,他舉起拳頭卻撲了個空,反倒被林朔反手扣住死死摁在牆上,一張俊俏的臉緊緊貼在冷冰冰的牆皮,林朔湊上去不屑地說:「這不是你要的嗎?你該感謝我呀!」

    瀟瀟的眼淚啪啪啪掉了下來,剛落到棉被上就無影無蹤了。她忽然想起夏天在水槽看見死僵了的飛蛾,就趟在下水口邊上,冷水熱水從它身上流過去,可是它連飛起來撲騰幾下翅膀的能力都沒有,她現在就是這樣。

    經過那麼多事,她也看清楚了,該你的就是你的,萬事不可太勉強,她抬手擦擦眼淚,不卑不亢地說:「你走吧,把支票也帶走,你知道我是不會要的。席旻棠你也不要再跟林朔計較了,你說得對,他都不信任我呀!」

    先是席旻棠呆住了,緊接著林朔也一閃即逝些許驚訝,不過馬上又掩飾起來,他放開席旻棠,整了整外套,半點倉皇也無,瀟瀟顫抖著手把支票狠狠砸出去,歇斯底里地吼道:「滾!」

    ☆、第二百三十四章 免其心苦

    林朔不太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出病房的,只知道從始至終姿態都拿捏得很好,魂不附體地關上車門,伏在方向盤上,半天沒動過。

    從接到趙俊的電話開始,他就在心裡醞釀了一切,甚至連道具都準備妥當,幸好有多年塵世打滾的經驗,才不至於讓演技顯得拙劣。

    同樣的時間,瀟瀟也是坐在床上低垂著腦袋,沒有新添憎惡,沒有持續驚訝,唯獨無聲無息地哭泣。她知道林朔能狠下心提出分手,大概是醞釀了很久,她太了解他,從來都不是臨時起意的人,或許從蔡一柔事件開始,他就已經變了,多方權衡考量,才覺得懸崖勒馬未必不好。那麼,她能做的,只有放愛一條生路。

    席旻棠看在眼裡,完全不能置身事外,就在幾個小時前他還決定放手讓她走,可也正因為這樣,她摔得四散零落,他無法對她的悲傷置之不理,輕輕坐在床邊,緊緊擁她入懷,只想給她一個肩膀,哪怕乘虛而入,哪怕乘人之危,哪怕世人都說他居心不良。

    「跟我走吧。」席旻棠輕聲說。離開昆明的時候曾經警告過林朔要好好待她,不要讓自己有機可乘,可惜林朔最後還是敗給了猜忌,只能說他不夠愛她,既然如此,他只好卻之不恭了。

    瀟瀟苦笑著推開他:「我的家在這裡,能躲得到哪裡去?」

    席旻棠笑著張開雙手,儘管如今配合臉上的傷讓他看起來那麼傻,他還是樂意接納,頭一次在人面前用憨憨的語氣說:「到這裡來啊!」

    瀟瀟只是一笑置之,換做別人大概早就抱著席旻棠痛哭流涕,可她剛剛好不是別人,那些話讓她唯一能想起的只有林朔多年來不經意間雲淡風輕的情話,此刻回味,無比情傷。

    她開始慶幸沒有再搬回茉莉唐朝,仿佛冥冥中有股力量將她三番四次擋在門外,告誡她不要越雷池半步。

    世上的人窮盡一生尋找的只是一個擁抱,能免其心苦,可到了後來,有那麼一些不太幸運的人開始尋找能在心苦的時候餵自己一顆糖的人。再到後來,最最倒霉的人才覺悟功敗垂成,那顆糖的確吃到了,可它卡在喉嚨里,無論如何都化不了,卡得人窒息。時隔多年,她清晰無比地再次體會到那堂歷史課上化不掉的甜蜜,那是多麼久違的痛楚啊。

    ☆、第二百三十五章 跳出畫地為牢

    林朔走了,但生活還要繼續,她按部就班地完成工作,且和盛華簽了合約,還幫著席旻棠說服了幾個死硬派,過的充實卻不快樂。

    能讓她覺得些許安慰的是於歆和白雲川的事情,白母的手術很成功,沒有出現術後排異,於歆畢竟年輕,恢復得很好,很快便和白雲川一起在床前盡孝。白母也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這麼多年了,就算是塊石頭也被捂熱了,更何況白母自從知道自己有病之後,神氣生氣戾氣都統統沒有了。

    那天白母特地支開了白雲川,叫於歆關上病房門幫她擦身,於歆正要去打水,白母叫住她:「於歆啊,咱娘倆說會兒話吧。」於歆點點頭:「乾媽您說,我聽著呢。」

    「我知道自己是什麼德行,本來就是個老太婆,如今在鬼門關繞了一圈,差點成了死老太婆,可也正因了這一遭,才教我在那麼大的年紀活明白。起初我以為你是為了雲川才會換肝給我,但那是生生從自己身上割下來的肉啊,我生過孩子做過化療,知道有多疼,況且在今天之前,我們誰都不清楚你的肝在我肚子裡能不能安身立命,一切都是未知數,試問有誰會拿這樣沒有準頭沒有回報的事情去賭,不會的……」白母說得聲淚俱下,於歆也跟著抽泣,白母伸出手,於歆將自己的手和她牽著,白母咽了好幾回眼淚,懇求地說:「孩子,回來吧,以後咱就是親娘倆,媽媽再不會讓你受委屈……」

    白雲川回來的時候,白母正和於歆雙雙抱著泣不成聲。幾天之後,兩家人在白母的病房裡定下了他們復婚的日子,斷斷續續的年月,終究還是斬不斷平凡人對歸宿的渴望。在瀟瀟看來,於歆用肝籠絡了白母的心,用肝換回來的婚姻看起來多少有些蕭索,但幸好得償所願殊途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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