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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52:28 作者: 章句小儒
我想,那時候一定有很多人都哭了。
當你看到天上星星,可有想起我……
聚光燈下一張空蕩蕩的椅子,但我們能想像你就坐在上面,首執導筒,話一聲:
Action!
☆、第一章 他還是那個人嗎
簡直是措手不及。
倪瀟瀟覺得自己一定是上輩子積德不夠,才會在這樣兵荒馬亂的場合再見到林朔。
隔著地中海風格的整體花藝,他就站在新郎曾子宇邊上。伴郎禮服合身極了,喧賓奪主地把相貌堂堂的新郎變做了陪襯,乍看竟然還和記憶里一樣清俊挺拔。
此刻林朔站在花叢對面,視線落在她身上,而她只覺得無比尷尬。
她一手提著長裙擺,剛好露出滿是泥土不成樣子的高跟鞋。頭髮被吹得掙脫髮卡一縷縷垂在肩上,早晨出門時所畫的妝容也因為奔忙而糊掉了。
婚禮辦在海埂公園的糙地上,因為一些突發狀況和特殊緣由,她一個伴娘只能淪為場務和監工。
----和林朔相比自己的樣子簡直糟透了。
她腦海中只有兩個念頭,一是隱身,二是質問新娘為什麼伴郎不是事先聯繫好的那位,第一個顯然不可能,因為已經無所遁形。
林朔看她的神情像是在打量在思考。瀟瀟不得不承認,要是給她一面鏡子,恐怕連她都不確定裡面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大概只能通過左手無名指上那個類似戒指的傷疤來辨認了。
「瀟瀟?」林朔的口氣像是在確認。
還是那樣親昵的口吻,她險些就招架不住。時間隔得太久,讓她有點恍惚。
算一算,原來已經四年了。
她撇嘴勉強笑笑:「好久不見。」雙手隱匿在背後,食指下意識糾纏,好似她當下的心情一般糾結。
林朔雙手插在褲兜里,挑著眉毛嘴角帶著幾分戲謔,他說:「沒想到還能見到你。」似乎有點驚喜,這是他慣常的表情,過去她並不喜歡他這樣,總覺得無比嘲弄,可自從分開以後,就再沒人同她如此說話,也不知是幸或不幸。
「是啊,意料之外。」她不免心生感慨,分手那天她幾乎是說盡了狠話,一點餘地也不留;他痛極,簡直想把她活活撕碎。如今兩人卻能笑著寒暄,真是造化弄人。
「瀟瀟,瀟瀟……」對講機忽然開始叫囂,她剎住思緒,按下通話鍵詢問道:「什麼情況?」
「新娘的耳環不見了,音響師吵著說電路燒了。」
什麼破事都趕上了!她不暇思索便沖對講機吩咐道:「你去解決音響師,我去看新娘,別跟人廢話,速戰速決。」
林朔親眼目睹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笑。她背後那滿滿一糙地禮賓座椅像是千軍萬馬,而她還是那個衝鋒陷陣、無所顧忌的倪瀟瀟。
她朝林朔聳聳肩:「抱歉。」林朔會意伸出右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她轉身穿過糙地,胸口因為深呼吸而起伏。真沒自己預想得那麼尷尬,根本不需要視而不見或者勢不兩立,那是言情偶像劇才用的橋段,現實生活哪用博什麼收視率?再見亦是平常心,好歹曾經也愛過。
有時候,她甚至會想,或許她根本就沒有對不起他,一切只是場突如其來的幻覺,因為太真實,所以他們都信了。
☆、第二章 往日如同傷疤
新娘房裡早就人仰馬翻,所有人幫新娘華湄找耳環,連地毯都掀起來了,瀟瀟站在門外瞧了瞧,稍後徑直走進洗手間,果然在癱軟的毛巾下面找到了耳環。
等旁人都走了才說見到林朔的事,華湄長舒口氣:「幸好沒打起來。我都忙忘了,之前的伴郎突然生病來不了,恰好林朔從美國回來,跟子宇又是哥們兒,所以才臨時找他救場。」瀟瀟忽然覺得很累,只是翻著手機查看明天的工作日程,在這個慵懶的城市裡周末還要上班的人永遠少得可憐,她卻偏偏淪為其中一員。
華湄玩笑說:「要是你客戶知道無往不利的相親指導師竟然戒愛多年,不知道會怎麼想?」
「誰說的?」瀟瀟試圖用大嗓門來掩飾她的心虛,可怎麼都瞞不過華湄的知根知底。
華湄不屑道:「難不成那大師也算?得了吧!」
瀟瀟也曾經試圖去愛別人,好不容易遇上一個,那男人卻在兩個月後莫名其妙消失了。她不遠千里跑到峨眉山求神問卜,或許是佛祖庇佑,當她累死累活爬上山後,果然在萬年寺里見到了他,而他早已皈依佛門,靈台清明。他對她作揖,嘴裡是難念的經,她哭笑不得,瞬間在佛前頓悟了,之所以會和他交往,皆因他痞氣的神情像極了某個人。
瀟瀟忍不住自嘲起來:「等寫回憶錄的時候大可以記下這段『我和高僧的二三事』,真是善哉,善哉!」說著取下發卡晃晃腦袋,頭髮披散下來,從頭開始整理儀容。盤發化妝換鞋子,竟然只用了十五分鐘,這四年她就像打仗一樣,每天用最快的速度整裝待發,卻在臨上戰場的前一刻忽然發現原來根本就沒有對手。
猛然瞥見無名指上的疤痕,真礙眼。見新娘房裡閒置的白玫瑰便用橡皮筋綁一朵當戒指戴,舉著手反覆欣賞,剛剛好把什麼都掩蓋了。
婚禮開始,瀟瀟從托盤裡取出戒指遞給華湄,抬眼的一瞬竟然看見林朔久不露面的左手,頓生驚訝,林朔無名指上那圈刺青居然絲毫沒有褪色,直戳得她眼睛生疼。整個人頓時僵在那兒,林朔跟著眾人一同鼓掌,仿佛毫不關心她的存在。曾經她也有過這樣一枚特別的戒指,可惜後來弄掉了,所以才會留下如此醜陋的疤。
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座傷城。
分手之後林朔出了國,而瀟瀟卻選擇繼續蝸居在這個城市的角落,大學文聘差點沒混到,家裡又發生變故,她一夕之間成了家庭支柱。曾經見到網上有人說昆明是個『療傷聖地』,所以他們喜歡跑到這裡來避世,那麼這裡的人要逃到哪裡去?
結論就是她無路可逃,於是,才會有今天的尷尬重逢。
☆、第三章 一場遊戲一場夢
喜宴上新人輪流到各桌敬酒,伴娘伴郎從來都是酒桌上的炮灰,一圈下來瀟瀟已經記不清替華湄擋了多少杯酒,只是慶幸自己酒量還不錯,這幾年全在應酬的場合練出來了。等賓客散去,真正的重頭戲才開始,她本不想參與鬧洞房,終究敵不過華湄的央求只好同意。也不知道是誰提出要新人和伴娘伴郎比賽玩『五子登科』,這讓瀟瀟深感時運不濟。
遊戲規則是把點燃的香菸拴在紅線中間,一人咬一頭,桌上插五根火柴,在不用手的情況下把火柴全部點燃。新人和伴娘伴郎形成對抗,輸的那方要接受懲罰。
「我想沒必要吧,光是默契這點我們已經輸了。」瀟瀟想用如此說辭逃過一劫,哪知林朔故意唱起了反調,他挑釁道:「你該不會是玩不起吧?」
瀟瀟酒氣上頭,猛一把抓起紅繩遞給林朔,遊戲正式開始。
紅繩不長,迫使瀟瀟和林朔像傻子似的大眼瞪小眼。林朔在前面拉,瀟瀟在後面跟著慢慢移動,香菸的味道嗆得瀟瀟很想咳嗽,她只能忍著。好不容易點燃第一根火柴,瀟瀟裸露的膝蓋冷不丁被掉在地毯上的紅酒開瓶器刺了一下,身子本能向前傾,紅線因此被火柴燒斷了,兩人各咬著一截燃燒的紅線誰也不鬆口,就那麼對峙著。
這場和新人的比賽儼然成了瀟瀟跟林朔的博弈,眼看火苗就要燒到下巴,林朔趕緊吐掉紅繩又飛快扯下瀟瀟嘴裡那截,在桌上一巴掌重重地拍熄火苗。
「倪瀟瀟!」林朔的怒氣比手上的力道更甚。
瀟瀟抹抹嘴站起來,膝蓋的疼痛讓她險些沒站穩,她得意的看著林朔:「你輸了。」
滿屋子人懷著看好戲的心情盯著他們,瀟瀟卻在此時選擇以高傲的姿態離去,直到進了電梯她才顯出幾分頹喪,其實輸的是她,原來林朔還是能讓她亂了陣腳。
公寓保安見她一瘸一拐便幫她打電話叫車,她轉頭看到從安全通道里氣喘吁吁出來的林朔,還沒反應過來,林朔已經蹲下身去撩她的裙擺,瀟瀟嚇得向後退幾步,大聲叫罵道:「流氓!」
保安聞聲趕緊放下電話過來拉林朔,林朔拿出風度跟保安解釋,保安將信將疑地放了他。他重新蹲在瀟瀟腳邊,從西服口袋裡掏出創可貼對她說:「小心發炎。」
「不要你管,你不是應該很討厭我嗎?」
林朔正在撕創可貼的手稍微停頓了,教訓道:「囉嗦,這是他們那幫人對輸家的懲罰。」他貼好創可貼便頭也不回的乘電梯上去了。
瀟瀟不由覺得自己可笑,原來這從頭到尾都只是遊戲罷了。
回到新房,滿屋子人還在鬧騰,林朔站在陽台上,樓下就是大馬路,瀟瀟早沒了蹤影。他叼著煙,機械地擺弄起打火機,一下兩下,根本沒有風,他還是把手掌攏得很緊,可無論如何就是打不著。一場徒勞,他終於放棄了。
☆、第四章 初識林朔
的哥人不錯,見瀟瀟臉色不好便請她吃糖,她匆匆看一眼,還是拒絕了,人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上初中時在某堂歷史課上偷吃水果硬糖,不小心卡在嗓子眼兒里,憋得滿頭大汗卻只能隱忍,等到糖果在食道里慢慢變小才緩和脹痛,真真體會了什麼叫甜到憂傷。自此之後,她再也不會那麼傻,很少吃硬糖,就算吃也是嚼碎之後慢慢含著,她是真的怕了。
整個晚上舊夢纏身,她在夢裡邂逅了林朔。很久以前她就不做這樣彩色的夢了,夢裡竟然置身香格里拉,和林朔沐浴在高原熱情洋溢的陽光下,微風過處,遍地野花。她幾乎是笑醒的,可完全認清現實之後,她就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了。他答應要和她徒步旅行,從昆明到香格里拉,他要帶她去看消失的地平線,可誰料到,背包都還沒打好,他們就毫無預兆的散夥了。
接下來,她花了後半夜的時間去回憶故事的開端,一直追溯到大三下學期的模擬招聘會,那天的混亂情形和幾個小時前相比,真是不相上下。
瀟瀟頭天晚上趕了個通宵報告,早上頂著對黑眼圈茫茫然去了現場,好不容易找到面試房間,卻發現自己的號早就過了,她緊趕慢趕還是遲到了。不甘就這樣離去,趴著門fèng賊眉鼠眼往裡瞧,剛看出點名堂就被門fèng里突然出現的巨大明眸嚇了一跳,隨即大門被打開,裡面有個男生正和她四目相接。那男生長得很好看,高個,挺拔,英倫風的休閒西裝外套穿在他身上俊朗極了。男生離她很近,怪不得看著眼睛出奇大,像是春水,不染俗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