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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44:54 作者: 白糖奶兔
等人都走乾淨以後,巫盛坐在床榻上,然後握住桑桑的手,他看著桑桑沉靜的睡顏,顫不成聲道:「巫玉,你若是在天上看著,就保佑咱們的女兒平平安安地度過這一道坎兒吧,她還這樣年輕。」
沒有人回應他。
忽然外頭有小廝求見,那小廝躬身行禮道:「族長,外頭那位蘇公子求見,」他說罷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巫盛:「族長您許不許他進來?」
巫盛當即就冷聲回應:「不見,把他給我轟出去,就和從前一樣轟出去!」
那小廝領了命令後就起身往外走,只不過剛走到門口時就聽見巫盛蒼老又無奈的聲音:「罷罷罷,讓他進來吧。」
若是從前,他定然毫不猶豫地就把陸珩轟出去,可眼下這種情況……
巫盛嘆了一口氣,若非是他這傻女兒同意,陸珩也不會夜半翻牆進來的,若是這次真的不成了,還是叫他們見……最後一面吧。
外頭門房處,陸珩和一個守衛正在等著。
陸珩來巫城自不可能是獨自過來的,這守衛正是他的心腹之一,守衛覷著陸珩:「王……不,公子,您現下這樣站著他們也不會放您進去的,」先前他可是親眼見著自家王爺被轟出來的。
說來也怪,守衛到現在也不知道王爺為什麼忽然要來此。
當時王爺被轟出來了,他們就知道這府上是決計不會讓王爺進去的,王爺自也是心知肚明的,這下探聽不到府里的消息了,王爺就叫他們打探每日府外的情況。
比如聖女府每日出來採買了什麼東西,又有什麼人上門求見一類的。
今天聽打探來的消息時,陸珩察覺到了不對,他知道寶珠每日都要給桑桑做糕點,而做糕點最需時令新鮮的瓜果一類,可府上已經連續三天沒有採買瓜果了。
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陸珩卻知道府里出事了。
說話間先頭門房處的小廝就回來了,他沖陸珩道:「族長許你進去了,快些過去吧。」
陸珩越發覺出事情不對,明明之前恨不能把他趕出府去,可現在卻迎他進門,他雙手負在身後,握的很緊,然後快步往庭院裡走。
先前陸珩好歹在這兒住了幾天,自然知道裡面的路,他徑直便往桑桑的房間走去。
到了桑桑的房間門口,陸珩看見了廊廡下立著的巫盛,不過沒多久沒見,巫盛竟然就似老了好幾歲,不只面上的皺紋叢生,兩鬢竟然白了不少頭髮。
桑桑出事了,陸珩幾乎是立刻就知道了。
天底下能讓巫盛這樣的也只有桑桑了,可桑桑不是安然待在府里嗎,她能出什麼事?
巫盛不願見陸珩,可此刻還是同陸珩說:「桑桑就剩幾天的活頭了,你進去看看她吧。」
「伯父這話是何……意思?」陸珩問。
於是,巫盛同陸珩講了桑桑的病症,又同他講了桑桑只剩幾天的命。
直到坐在床榻前,陸珩才知道三年前桑桑也曾病發,在他不知道的那段時光里,桑桑到底經了多少痛,而他又在這其中不自覺地加了幾分呢?
陸珩俯下身,輕輕地抵住桑桑的額頭,還是很熱。
桑桑的小臉暈紅,她似是睡得極不安穩,秀美的眉頭皺起來,蝶翼一樣的睫毛輕顫,不過幾日身子骨就瘦下來了,輕的像一片羽毛。
桑桑覺得身上似有千鈞重,她好不容易才睜開眼睛,然後就撞進了一雙深深的眼眸中,她有些看不清那裡面的神情。
嘗試了好幾次,桑桑才發出沙啞的聲音:「陸珩,你怎麼來了?」
看桑桑想掙扎著起來,陸珩輕輕握住桑桑的肩膀:「你太累了,躺著就好。」
然後才回復桑桑:「我過來看看你。」
桑桑雖然病的厲害,卻沒有糊塗,她自是知道陸珩已經知道她病了,她閉著眼睛,睫毛眨啊眨地:「從前我便想過,若是我沒剩多少日子了,那我一定要到這世上各處走一走,好沒白來這一趟。」
「可卻沒成想,這最後幾天大半時間竟都睡過去了,」桑桑笑道。
桑桑的語氣有些自嘲,似是不怕這生死之事,可陸珩卻知道桑桑活的有多認真,有多努力。
在她還是小丫鬟的時候,就為了自由逃到他身邊,又回到巫族,為了過上她想要的日子,她付出了多少,又經受了多少常人所沒有經受的苦難。
陸珩握住桑桑的手:「胡說什麼,待日後你好起來,你想去哪裡我便陪你去哪裡,直到把山山水水看盡。」
「若是你現在就想看看外頭的景色,那我抱著你出去,院子裡的桃花凋謝了,紛紛揚揚地落了一地花瓣,倒也可堪一看,」陸珩說。
桑桑笑,眉眼都彎起來,可卻掩不住痛意:「我才不要出去呢。」
她太疼了,呼吸間疼,睡夢裡也疼,心臟疼的都不像是自己的了,疼到現在好像渾身連骨頭縫都在疼。
桑桑扯著陸珩的衣袍,聲音如同一隻貓兒一般:「這比從前做藥引時還要疼多了。」
「陸珩,疼啊,我好疼啊,」桑桑說。
一滴淚落在桑桑臉上,陸珩才發現他竟然哭了,他有些記不清了,好像上一回他哭時還是父親逝世時,從那以後,他再沒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