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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43:11 作者: 溫酒煎茶
    「陳菲菲說的, 小孟妹妹把她刪掉之前,她探了人口風, 問了小孟妹妹能不能接受和女的談戀愛,然後小孟妹妹就說……」鹿喲悠哉悠哉地喝水。

    薄明煙安安靜靜地等她的下文,好一會兒, 鹿喲又倒了一杯水,薄明煙忍不住了:「她說能?」

    鹿喲笑道:「說看顏值。」

    薄明煙:「……」

    沉默了片刻,薄明煙看了眼鹿喲杯子裡的水問:「有沒有酒啊?」

    鹿喲盯她看了一會兒,轉身從酒櫃裡拿出了瓶威士忌和玻璃杯,倒了一杯推到薄明煙面前:「你有福了,客人送了兩瓶酒,盡情喝,不用給我錢。」

    淡琥珀色的酒液在玻璃杯里漾著漣漪,像一杯黃連水。

    「謝謝。」

    薄明煙連著喝了三杯,摩挲著玻璃杯,暫時停了下來,借著酒意打開了話匣子。

    「我爸走後的那段時間,我非常害怕再失去我媽,我不想她二婚。」

    即便她和林慧心感情很淡,但始終是血脈相連,她們是世上彼此唯一最親近的人了。

    薄明煙眨了下眼睛:「知道賀應在追她的時候我很慌。我跟她說不要背叛爸爸,我可以賺很多錢,我可以養她一輩子,我可以孝順她,照顧她,我可以不談戀愛一直陪著她,你知道她說什麼麼?」

    「什麼?」鹿喲問。

    「她很理性地分析我大概需要多久才能賺到很多錢,而她在等我成長的期間要吃多少苦。」薄明煙抿了半杯酒,攥著杯子,指尖的血色褪去,泛了白,「她說,我實在是太自私了,為了填補自己的感情空缺不管她的想法,她說,如果沒有我,她可以更早地擁有幸福。」

    鹿喲皺起眉頭,憤憤道:「你媽自己那才叫自私!你那會兒才多大!」

    薄明煙語調平靜:「其實,我當時沒什麼感覺。」

    當初薄偉澤在世的時候,總對她說,因為她的到來,他感到非常非常的幸福,薄明煙是自信的驕傲的,她沒想過有一天會從自己母親嘴裡聽到這樣的話。

    所以那時候薄明煙懵了,而後,她只覺得是林慧心壓力太大,只是氣話,她也沒放在心上。

    「可後來,她準備嫁給賀應的時候,賀辰澄和我矛盾不斷,差點害她結不成婚的時候,她把我送出國,我看到他們一家三口即使沒有血緣羈絆依舊其樂融融的時候,我開始不斷地回想她說的話,開始覺得我這個選擇項是……」薄明煙閉了閉眼,斟酌措辭,半晌,她壓下心裡的酸澀陳述她不太願意承認的事實,「阻礙幸福的存在。」

    鹿喲說不出話,只覺得很難過。

    和過去相比,薄明煙依舊昳麗動人、氣質出塵,隨著年紀的增長又更添了一份成熟溫潤的韻味。

    她仿佛還是那朵鮮麗明艷的玫瑰。

    但利刺皆鈍,傲骨堪折。

    薄明煙喝完了杯子裡的酒,又倒了一杯:「如果我不能確保自己一定可以在精神和物質兩個層面都滿足對方,我……憑什麼拉她陪我走一條崎嶇貧瘠的路。再者,她父母怎麼放心把自己一手養大的女兒交給一個一無所有的人。」

    如果薄偉澤還在世,是一定不會放心把她交給像現在的她一樣一無所成的人。

    「而且,我一直都覺得,愛情這種東西,是一定要建立在雙方經濟狀況平衡的情況下。否則,我會困囿於不值一提的尊嚴,而她也會為了維護我那點可憐的自尊心,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薄明煙輕輕晃著杯子,淡淡地補充道:「就像我父母。」

    鹿喲動了動唇,沒說話。

    早年梧桐苑那一片的三姑六婆最愛背後嚼舌根,討論最多的就是薄家,住那的幾乎都知道薄偉澤是個外國人,經商,有錢,但娶了個沒錢的林慧心,據聞林慧心嫁給薄偉澤的時候還是負債纍纍,林慧心長得美有文化,但配薄偉澤,是高嫁了。

    「我爸就總是無比小心地對我媽,他好像總是怕說錯什麼會刺激到我媽,他的語調、他的用詞都幾乎到了卑微的程度。」薄明煙頓了頓,音調拖著悵惘,「他們倆的愛情應該是早就被懸殊差距消磨殆盡了。」

    「我很怕,我會像我媽對我爸那樣。」薄明煙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玻璃杯,隨後兩隻手虛虛地伏在琉璃剔透的玻璃杯側,陰影籠罩了整隻杯子。

    「也會一點點消損孟栩然。」

    讓像太陽一樣熱烈的孟栩然在感情磨合的過程中變得黯淡無光,光是想想,薄明煙就受不了,比折斷她的傲骨更讓她受不了。

    「滿滿,不要這麼想,你和你母親不一樣,小孟妹妹和你父親也不一樣。」

    感情這種事,旁人說再多也沒用,勸多了還容易弄巧成拙。

    鹿喲點到為止,沒再多勸,只說:「你需要錢的話就問我借,慢慢還沒關係的,如果你想搬家,我可以幫你再找新的租房。」

    薄明煙搖了搖頭:「不用。」

    「是不用經濟幫助,還是不用搬家?」鹿喲問。

    「都不用。」薄明菸頭靠向臂彎,眼波隨著杯里的酒晃漾,「我還是會試一試,追上她的。」

    鹿喲沉默地看著薄明煙。

    大約是喝了酒,薄明煙說話比平時有熱度,她側頭靠著曲起的臂彎,面色看著與平日裡一般白皙,眼眸半闔著,視線虛空地落在玻璃杯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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