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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43:11 作者: 溫酒煎茶
眉眼之間已然看不出半點鬱悶。
哪裡是傷心的小兔子,就是只壞心的小狐狸。
壞心的狐狸在山藥要下鍋時,說:「謝謝。」
薄明菸鬼使神差地問:「謝謝誰?」
鍋里的粥沸騰翻滾,熱氣裹著香氣裊裊騰升,薄明煙的手拈著勺,將白花花的山藥泥舀入鍋里。
孟栩然其實是想謝謝薄明煙用這種不經意的方式讓她發泄哄她開心,但她看著山藥泥,慢慢放下茶缸,沾著水珠的紅唇闔動,鬼迷心竅地說:
「謝謝山藥。」
薄明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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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不知道是不是便宜被占大了,薄明煙做了個夢。
夢裡她變成了一片山藥,漫無目的地在夜色里獨自遊走,直到碰見一團毛絨絨,她想著燉了給孟栩然吃,便把毛絨絨背在了身後。
漫長的夜路鋪上了柔和的暖光,晚風拂面,桂花紛紛飄落,清芬襲人,濃香遠逸。
那團毛絨絨突然就冒出了狐狸耳朵,背後還搖著火紅的大尾巴:「燉粥加點山藥吧!我好餓啊。」
小狐狸張嘴就要咬她。
薄明煙「嘖」了一聲,丟下小狐狸就跑。
小狐狸火急火燎地跟在後面追,一個勁兒地喊:「成熟的山藥,過來自己磨。」
薄明煙跑得渾身發熱,實在受不了了,跳進了面前湖裡,下一秒,湖變成了一口鍋,她泡在裡面化成了山藥泥。
鍋邊沿,小狐狸趴在上面居高臨下地看她,耳朵動了動,尖端的毛在風中一翹一翹的,那雙桃花眼柔情似水地盯著她。
而後小狐狸從鍋上跳開,對著鍋鞠了一躬,身後火紅的大尾巴像一簇火。
小狐狸直起身,舔了舔唇:「謝謝山——」
薄明煙從鍋里躍起來要堵住小狐狸的嘴,鍋里的水花被她帶得高高濺起,變成了立於天地之間的巨大水幕。
天旋地轉後,毛絨絨的小狐狸在她身下幻化成了孟栩然的樣子。
孟栩然的桃花眼像盛了酒,迷霧蒙蒙,水光盈盈,長長的羽睫輕顫,有淚珠堪堪懸在上面,欲落不落。
猶如回到了大暑那天的晚上,孟栩然勾著她的脖子,迷離地看著她。
薄明煙撐著上半身,視線慢悠悠地從那滴淚痣移到盈著水光的眼,再沿著她高挺的鼻樑下滑到紅艷潤澤的唇,問:「謝謝誰?」
身下的人咯咯咯地笑:「謝謝~」
似是知道自己有多皮,後半句沒說出來,孟栩然咬著唇,用很無辜的眼神對上她的目光。
薄明煙看到了她身後毛絨絨的大尾巴,搖啊晃啊的,幾乎要迷了她的眼。
懷裡毛絨絨的孟狐狸用很小的聲音跟她說:「姐姐,屁股疼,塗藥。」
於是,隨著孟栩然的轉身,夢境又成了她臨睡前給孟栩然塗藥的畫面,柔軟的真絲搭在纖腰上,下面兩瓣白花花的,摔到的地方已經沒那麼可怖了,青紫褪成了淺青色。
塗完了藥,薄明煙問:「明天你準備讓陸珊幫你塗麼?」
孟栩然說:「應該好的差不多了吧,就不麻煩陸珊了。」
「所以就逮著我使喚?」
「昂。」
「為什麼?」
薄明煙在夢裡做了那會兒想做卻沒做的事,她打了某人的屁股。
夢裡的孟栩然和那時候一樣,她趴在床上,把頭埋進枕頭裡,她聲音悶悶的,囁嚅:
「就仗著你對我好唄。」
說到最後,她扭頭露出了小半張臉,也許是在枕頭裡壓的,臉蛋上暈著淡淡的緋色,她的眼角也泛著紅,她的眸光從那一片艷色里穿透、投落進薄明煙的眼底。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為什麼呢?
最初,是因為孟栩然和過去的她很像,是因為她是淋過雨被磨去了稜角的人,所以總想為孟栩然,或者說,是為過去的自己撐把傘。
可現在,似乎又多了些別的東西。
薄明煙說不清那種微妙的情愫,她沉默不語,她好像又看到了孟栩然股間冒出來的狐狸尾巴。
尾尖是一撮黑,往下火紅的狐狸毛張牙舞爪地飛舞。
猶如一團火,炙烤著什麼。
薄明煙的夢從這裡開始,光怪陸離,雜亂無章。她像是遊走在狐狸毛間的風,迷茫得亂竄,但始終沒有離開過小狐狸的身體,汲取著暖意。
夢境的最後,是那鍋摻了淚的粥,金燦燦的小米糅合著融化了的山藥泥,飄著淡淡的桂花香。
粘稠、咸澀。
薄明煙從夢裡清醒了過來。
天色將亮未亮,稀薄的光,從窗沿縫隙靜悄悄地流淌進來,屋裡一片沉寂,她的心跳如擂鼓,仿佛要震破耳膜。
如果說上一次的夢是因為孟栩然玩遊戲輸了對著她叫床。
那這次呢?
天花板上蜿蜒著一道白色光帶,薄明煙睜著眼睛盯著呆怔了很久,她的臉色和大腦都如同那道白。
不知道看了多久,心跳逐漸平穩,薄明煙起身走到了桌前。
杯子裡就只剩下杯底一點水,一旁放著一罐糖盒,糖已經吃完了,糖盒裡鋪著的是她臨睡前烘乾的桂花。
烘乾的過程里,濃郁的桂花香幾乎溢滿了整個廚房,那會兒孟栩然還打趣地問她,會不會做夢都是桂花香。
會,她那一整個夢裡,都是似奶似蜜的桂花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