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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42:10 作者: 吳桑
錦延卻又不說話了,只伸手將她臉龐上的一縷亂發輕柔地撥到耳後。
阿寶忽然道:「姐夫。」
一聲「姐夫」出口,兩個人俱是吃了一驚。她還是第一次稱他為「姐夫」,誰知卻又是在這麼個情形下。
阿寶微微笑道:「姐夫,我阿嬌姐心裡也甚是喜歡你。她雖然嘴上不說,但我卻知道……她看你的眼神,她與你說話的聲調,我都看得出來。我猜想,她大約是因為過於喜歡你,便想著法子討你歡心,只是我莫阿寶若是喜歡一個人,我自會想著法子讓他喜歡上我,而不是由人擺布,所以這一次她錯啦。」
錦延沒有再說話,只是眼神複雜地凝視她許久,阿寶以為自己快要暈倒在水中時,他卻又慢慢轉身上了池子,胡亂穿了衣裳,大步走了。
兩個僕婦遠遠地候著,見錦延不過片刻工夫便一臉怒氣地出來,不禁惶惶然,才要說話,他一揮手,示意二人退下。
錦延悶悶地站了會,正要離去時,卻見桑果手拎一個食盒,從旁邊小徑上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因跑得快,加之天色昏暗,桑果竟沒發現立在樹旁的錦延,徑直跑到裡面去了。
錦延便頓住腳步。
聽桑果在裡頭驚叫:「咦?好好的怎麼哭了?我不過晚來了一會兒,就把你氣成這樣了?」
阿寶的抽泣聲愈發的響。
桑果於是哄勸道:「莫哭莫哭。我不是故意晚來,而是事出有因,等下我慢慢說與你聽。你先看看今日的菜與酒可喜歡?」
便聽得阿寶擤了一把鼻涕,聲音里又帶了歡喜,道:「好桑果,還是你會辦事。」
桑果嘆了口氣道:「你不知道,那人今兒來別莊了……我去灶房要酒菜時,廚子們手忙腳亂,根本顧不上我。我原想著先過來知會你一聲,卻又被廚子拉著燒了半天的鍋,幫了半天的忙,他才抽空給我炒了幾個菜。我裝好便急急趕過來,萬幸萬幸,還沒有遇著他。」又語重心長道,「你吃好喝好還是趁早離了這裡,這幾日咱們小心些總沒錯——怎麼,你一點也不吃驚麼?」
阿寶道:「他已經來過啦,不過我又把他氣跑啦。」
桑果便慌張道:「好小姐,你還不趕緊出來?適才你可教他占了便宜去?」
阿寶嘴裡一邊囫圇吃著東西,一邊大言不慚:「你也不看看你家小姐是誰?從小到大,你看我吃過幾次虧?鬥勇我是打不過他,但是鬥智,他還差了那麼一些。」
桑果便又道:「聽聞那人是犯了腿疾才過來的,隨行來的還有個大夫。你貪食的症候已好了許多,只是這兩個月的月事都沒有來……不知道能不能請大夫來看看……」
隨即是阿寶惱怒的聲音:「我好好的,無需你操心!」又哼笑兩聲道,「我看他的腿也好好的。比起腿疾,他應當去看看男科的不孕不育才是。」
桑果便奇道:「這話怎麼說?」
「我猜他大約是不能人道。」阿寶得意,笑個不住。
偏桑果還傻乎乎地問:「什麼是人道?人道是個什麼東西?」
阿寶嘴裡又塞了一口東西,含糊道:「他成親數年,小娃娃一個也沒生出來——阿嬌跟了他也有好幾個月了,卻也還是沒有絲毫動靜,所以我就猜他大約是不能人道……只是苦了阿嬌,她最是個心思多愛發愁的性子,若是這一輩子連娃娃也沒有一個,你說她整日東想西想,可憐不可憐?唉——」又嘆了長長的一口氣。
桑果跟著阿寶,也頗知道了幾個古今往來有名的才子佳人的名字,卻對「人道」這一略略高深的詞兒似懂非懂,但心中卻也曉得必不是好話,不好意思再問,啐了一口,笑道:「你卻知道得多,不知哪裡聽來的這些混話。」又問,「咦?你的衣裳呢?」
阿寶道:「正要跟你說你,適才被一個哈巴狗兒給我叼走了,你快回屋去給我另找一身來。」
桑果聽她又胡言亂語,不由得心內疑惑,但怕再遇著錦延,還是轉身一溜煙地又跑回去給她取衣裳去了。
阿寶正在埋頭專心吃喝,忽見一片陰影罩在頭頂上,抬頭一看,卻又是錦延回來了。
阿寶心道不好,悄悄地往水裡縮了一縮,問:「你今晚就如此這般想泡這醉泉?請再等一等——」
錦延三兩下將身上衣裳扯下,撲通一聲跳入水中,淌水幾步便將阿寶圈入雙臂之中,咬牙低聲喝問:
「我不能人道?!我不能人道?!好大膽子!我今兒在這裡便要叫你這個長舌妖女曉得我到底能還是不能!」
於是,他猛然攬住她水中光溜溜的柳腰,垂首狠狠地朝她呆傻之下半張著的嘴吻去。阿寶只來得及吐出一句「別這樣——」便已全身僵直,只覺得天旋地轉,萬物混沌,腦子一團漿糊。
還未等她回過神來,他卻又忽然鬆開她,轉過臉去,以手掩口,咳嗽個不住。須臾,回過身來瞪她一眼:「你吃了什麼?」
阿寶心中暗暗得意,只是眼睛卻不敢看向他,扭頭輕聲道:「臭豆腐沾辣醬……我早跟你說別這樣了吧。」
他向來飲食清淡,不喜食辣,更不碰臭豆腐這等氣味難聞的吃食,聞言便又覺得喉嚨發癢,嘴唇發麻,趕緊轉身接著咳嗽。阿寶趁這當口從池子裡一下子跳出來,胡亂撿了他的一件衣裳裹在身上,將他餘下的乾淨衣裳團成一團,丟入水中,方得意洋洋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