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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42:10 作者: 吳桑
錦延睨她道:「轉眼又勾上一個,當真令人大開眼界。嘖嘖嘖,我倒小看了你,以你的本事,便是獨自一人被丟到荒野大漠之中,想來你也定能靠一己之力存活下來。」
阿寶苦笑:「只可惜遇見了你。」又恨恨地問,「這回又是為何?」
錦延笑嘆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無論如何也見不得你順心遂意,因此只得再次壞你好事。」
阿寶端起將他面前酒盅,一飲而盡,長長地嘆了口氣。
錦延看她滿臉不在乎地拿自己的酒盅飲酒,沉聲斥道:「你好大膽子!」頓了頓,又指著陪酒的眾青樓女子,向阿寶嗤道,「阿寶可是想學她們?我忘了,阿寶也曾在鴛鴦樓里混過幾日,想來對這些手段也略知一二?」
鴛鴦樓內叫來的姑娘們初初還端著架子,此刻已公然與使臣們調笑嬉鬧,摟摟抱抱,更有大膽女子以口哺酒,其狀令旁觀之人無不面紅心跳。
阿寶煩悶不已,對他翻翻白眼,道:「何止一二?本小姐精通著呢。」隨即也乜斜他一眼,嘻嘻笑了兩聲,點頭道,「我曉得了,你定是對本小姐愛慕不已,心裡拈酸吃醋,因此看不得本小姐我跟了別人。只可惜,你這樣的男子本小姐見得多了,本小姐卻是看你不上。」言罷,將錦延的酒盅放回到他面前去,拎起酒壺,對著壺嘴灌下滿滿一大口酒。
不防錦延忽然俯身,雙唇覆上她的嘴唇,以舌尖撥開她的雙唇,從她口中啜了一小口酒去,再含笑問她:「這個,想必你也見得多了?」
周圍人鬨笑,拍掌叫好。阿寶傻了眼,瞬間便紅了雙眼,一口酒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半響方慢慢抬手用袖子狠狠地擦嘴唇,不過幾下,便將嘴唇擦得通紅。
錦延眯著眼冷冷地看著她,微微動了怒氣,低喝:「住手!」
阿寶口中道:「我從前養過一條叭兒狗,它圓滾滾胖乎乎地甚是可愛,但也有一條不好,就是老是喜歡從我的嘴裡搶東西吃,我嫌它髒,便將它送了人。今日不知為何,卻叫我想起我那條叭兒狗來了。」口中說著話,手卻沒停下,嘴唇已被擦得紅腫。
錦延動怒,一把捏住她的手腕,稍稍用力,阿寶再也受不住,「哇」地一聲哭出來,隨手抄起酒壺往他身上砸去,酒壺被他接住,但酒水卻灑落他滿身。阿寶便閉了眼,縮了脖子,等他再如往常一般伸手從靴內摸出匕首來,誰料他只冷冷一笑,拍了拍她的臉頰道:「你像是醉了,下去吧。」
阿寶被叉出去時猶自哭嚎:「登徒子,看我不去告訴我阿嬌姐——」
這等丟臉的事情,阿寶便是被打死也不願意告訴別人。
阿寶又窩在自己的屋子裡悄悄睡了兩日。冷眼看阿嬌像是對那日宴會之事並不知情,僕從婢女等對自己言行與往常並無二致,這才放了心,開始出來走動。她原本高瞻遠矚願意去做舞姬,便是為了能有一日遇著前日那樣的機會,只是心思被錦延看破,三番兩次被壞事,終於曉得此路不通,心中又著實厭惡香雲等人,便不再去練舞了。好在有阿嬌,誰也未曾來找過她麻煩。
阿寶既不去練舞,每日裡的時間便多了許多,從早到晚,便獨自一人在花園內發發呆,嘆嘆氣。每每遇著長安,出於習慣,想上前去訴一番苦,便又想起這一陣子委實沒有可以稱得上為委屈的委屈,而心中真正的煩惱,卻又是不足為外人道的。這一段時日,便是與長安也無甚話好說了。
這一日,錦延早起練劍,一套劍法練完回來,阿嬌還是未起身,倒是阿寶住的西廂房的雕花窗已經半開,從窗內飄出一股烤紅薯的香甜味兒,阿寶與桑果兩人正在唧唧噥噥說話。錦延提劍慢慢踱至西廂房窗外。果然,阿寶正坐在榻上,擁著被子吃烤紅薯。此時像是還未梳頭洗臉的樣子,一把短頭髮挽成個小小的丸子,頂在頭頂。
桑果正斜著身子坐在阿寶腳旁做針線,不知為何憂愁,嘴裡長嘆一口氣,道:「……他進出總從咱們門前經過,好生叫人害怕。天長日久,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
阿寶嘴裡含含糊糊地說的是:「你當我沒與阿嬌說過麼?我也曉得不好長久地住在這藏嬌樓里,我已趁著她高興時說過兩回了,但她卻是一味裝糊塗,要麼根本不答茬,你叫我有什麼辦法?也不知道她心裡到底怎麼想的。」
桑果欣慰道:「好小姐,你總算是懂事了。」忽然又雙目圓睜,「你怎麼好跟著那些糊塗人一起稱呼二小姐的住處為『藏嬌樓』?!若是被二小姐知道,只怕又要生氣!」
阿寶道:「我覺著人家說的沒錯,明明就是藏嬌樓嘛,唔……應是『藏嬌院』才對。」頓了一頓,又道,「話說鏡湖邊上那處小院子就不錯,雖說破舊了些,但卻清淨得很,尋常也沒有人去,妙的是屋後還有一片竹林。待哪日阿嬌不注意,我偷偷收拾了包裹,再悄悄地搬過去,她總不能叫人去將我綁回來。」
桑果問:「你去了,我也要去麼?」
阿寶翻了個白眼,道:「那是自然!我到哪裡,你也要跟到哪裡去!你要做個忠僕,萬萬不可變節!」又拍了拍手,推桑果道,「你今日烤的紅薯倒好吃,再去給我烤幾隻栗子來吃。」
桑果睨她一眼,道:「你整日無事,卻頂會變著花樣吃這吃那,倒要叫我在灶房中看臉色、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