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頁
2023-09-28 20:42:10 作者: 吳桑
阿寶一驚,抬頭一看,卻是錦延。
錦延慢條斯理地從脖子上扯下一條手腕粗細的綠蟒,再掛到她的那條被毛毛蟲咬到的胳膊上。
阿寶圓睜雙眼,綠蟒吐著信子。一人一蟒對峙片刻,阿寶拼盡全身力氣,對著那綠蟒狠狠地打了一個軟綿綿的耳光,便雙眼一翻,倒地不起。
阿寶受驚,向師父告了幾日假。沒臉說是被一條蟒蛇嚇破了膽,只稱身子不適。
阿嬌來看她,見她無事,便放了心。又向她悄聲道:「十月十九是他的生辰,你也送些東西為好。」
阿寶「咦」了一聲,道:「他是你的夫君,為何要我準備壽禮?我至今未有領過銀錢,哪裡有錢準備?」
阿嬌面上紅了一紅,掙道:「我還不是為了你?你哪裡是缺銀錢?跟我說一聲,想要多少沒有?再者,送他的東西,並不一定非要花錢買,哪怕繡個方帕香囊也是心意。」
阿寶冷笑了笑,道:「若是憑我心意,我便該送他個一劍穿心。」歪頭想了想,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又道,「我若真討了他的歡心,他可會放我走?他若是能放我走,我便送。」
阿嬌勃然變色,用力捶她道:「你個死沒良心的東西,你要去哪裡?你拋下我,我怎麼活?你們當初拋下我一次還不夠麼!你就這麼不願意和我在一處!」
阿寶見阿嬌生氣,怕她犯暈厥的毛病,作難道:「我是想與你在一處,但不是以周府舞姬的身份!即不能放我走,那我就無需準備什麼勞什子的壽禮了。你與他走到這一步,我也不好說你什麼了,但今後有什麼事不要拉上我。」
阿嬌臉色鐵青,扶著額頭,身子晃了一晃,眼見就要犯病。阿寶心裡也是一陣難過,忙扶住她,無奈道:「你有話好好說,千萬不要動不動暈倒。我聽你的話就是了。」
錦延每日裡習慣早起練劍,阿嬌因夜裡睡不穩,常常要到很晚才起身。錦延怕吵著阿嬌,便悄悄拎劍出了屋。
武姨母等人怕起早要弄出聲響吵著阿嬌安睡,便也都隨了阿嬌早睡晚起,因此此時雖然天光大亮,但阿嬌的住處卻還是安安靜靜。走過西廂房門口時,卻聽得裡面有嘰里咕嚕悄聲說話的聲音。
錦延本來已經走至門口,又悄悄退回幾步。西廂房的雕花窗半開著,阿寶身著中衣,正在靠窗的貴妃榻上練功,桑果則絮絮叨叨地收拾床鋪。阿寶兩手抓著足尖,上身伏低,額頭緊貼著小腿,嘴裡一邊吭哧吭哧用力。
桑果皺眉撇嘴,嫌棄道:「眼下又沒人逼你,你倒練給誰看呢?」
阿寶伏了許久,方慢慢起身,又從枕頭下摸出一把小巧的剪刀,靠在床頭給自己剪手指甲,嘴裡嗤笑道:「傻桑果,這便是眾人皆醉我獨醒,懂麼?我又不是為了別人,我是為了自己強身健體。等我練到身輕如燕,足以飛檐走壁時便可以帶你離開這個魔窟啦。」
桑果鄙夷道:「什麼身輕如燕!倒像是身上沒有骨頭似的。」
阿寶嘆息道:「可嘆可嘆,跟了我許多年,竟連『柔若無骨』這個詞兒也不知道。」
桑果自顧自發愁道:「若不是因為二小姐,只怕咱們兩個都投好胎、二世為人了。再逃、再被捉,只怕下次姑爺便要將我們殺掉了,乖乖,上次他祭祖時,生生將那賊人的頭砍掉……」說著,生生地打了個寒顫。
阿寶著惱,嘟嘴道:「那廝算你哪門子的姑爺!?」將手裡的小剪刀往旁邊一丟,轉眼又從枕頭下摸出一把大些的剪刀,彎腰修剪腳趾甲。
日頭已升得老高,陽光從雕花窗外斜照進去,將阿寶的五根腳趾映照得瑩白剔透,她的小腳趾的指甲僅有米粒般大小,粉粉嫩嫩,端的是秀氣可愛,她大約也比較偏愛歡自己的小腳趾,修剪完,仔細端詳一番,伸嘴「啪」地親了一口。
錦延覺得日頭照在身上有些發熱,正要轉身走開,一隻喜鵲飛來,停在窗前的一簇美人蕉上,晃了兩晃,沒站穩,驚叫了幾聲,慌忙又飛走了。
阿寶從窗內探頭出來張望,與站在窗外的錦延四目相對。
阿寶慌忙扯了件衣裳披在身上,問:「你、你從幾時起站在這裡的?」
錦延把玩手中長劍,陰測測一笑,道:「從你說要飛檐走壁逃離這個魔窟開始。」
阿寶默默縮回窗內,將衣裳穿好,躺在床上,蓋好被子,交代桑果道:「我若死了,你們不必為我難過——橫豎我是咎由自取,一張嘴老是壞事。」
桑果並不搭茬,只問:「你適才與誰在說話?」見阿寶將自己才剛疊好的被子又打開蓋在身上,便上前將被子一把抱走,重新疊好,放在阿寶夠不著的地方,又勸道,「你今日且出去曬曬太陽,走動走動,不要老是悶在屋子裡。」
阿寶又躺了躺,見錦延卻不進來提劍殺她,不覺心中奇怪,爬起來,往窗外探頭看了看,他早已不見了蹤影。
將軍府的花匠兩口子一個啞巴,一個半傻,偏生出一個口齒伶俐、人見人愛的女孩兒小果子。今年方才九歲,卻跟個人精似的,見人講人話,見鬼講鬼話。因時常跟她爹到府內的花園裡玩耍,周府上上下下都認得她。柔安也對她喜愛有加,常常將她叫去說說話,賞她些吃食衣裳。
小果子新近結交了一個要好的夥伴,兩個人一見如故,言語甚是相投。這一日,小果子從柔安處請安出來,去找她新夥伴阿寶玩耍。阿寶請她吃一把青棗,她便掏出新得來的雞毛毽子請阿寶一起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