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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40:35 作者: 唇亡齒寒0
    凱的表情更驚恐了:「達蒂諾又想玩什麽新花樣?罐子play?聽起來好稀奇,我完全沒法想像那是怎樣一種play……」

    「媽的,該死,不是床上那檔子事!」萊卡非常想把盤子裡的沙拉塞進凱的嘴裡,讓他別再這麽口沒遮攔,「我就是想要一個透明的罐子而已!」

    「那你要什麽材質的?塑料?玻璃?如果是什麽NASA專用宇航材料的罐子我可沒法搞到手……」

    「普通的就可以了!塑料的玻璃的都行!」

    「那你何必來找我?」黑人小夥子攤開雙手,「廚房裡有很多那樣的東西,每天都要把一大堆廚餘垃圾扔掉。你去廚房肯定能找到很多你所需要的罐子,還能任意挑選尺寸形狀呢。而且──」他用手指點了點桌子,「薩姆,你還記得他嗎?就是達蒂諾從格雷格手下救出的那個人。他就在廚房幫工。如果你去找他,他會很樂意幫你的。別說僅僅一個罐子了,就算你想要一大堆罐子來掛滿一棵聖誕樹,他也能幫你搞到手……」

    「謝謝,凱。」萊卡把餐盤一推,站了起來,「我這就去找薩姆。」

    廚房也有獄警守著。見到萊卡靠近,獄警端起槍,揚了揚下巴:「這裡是廚房,小子,」他說,「滾遠點。」

    萊卡雙手垂在身體兩側,儘量表現得很規矩。「我找薩姆。」

    「你是弗羅多嗎?」

    「我真的找薩姆有事,長官。」萊卡沒理會獄警的打趣。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支香菸,遞給獄警。獄警咧開嘴,表情像在說「你小子還算懂事」,接過煙,塞進自己衣兜里,向廚房偏了偏頭:「進去吧,不過只能十分鍾。」

    「足夠了。」萊卡咕噥道。他推開廚房大門,撲面而來的是油煙和食物的氣味,以及油煙機的轟鳴和碗碟碰撞的響聲。廚房有三名專業廚師,還有七八個囚犯幫忙打下手。萊卡看了看他們忙碌的身影,從中辨認出薩姆。

    「嘿。」他走過去拍了下薩姆的肩膀。瘦小的男子像受驚的松鼠一樣跳了起來,差點把一鍋洗碗水潑到萊卡臉上。等他認出了萊卡,他顯得更局促不安了。

    「呃,你、你好。」薩姆結結巴巴地說,「你怎麽進來的?」

    「我找你有事。」萊卡握了握薩姆的手,小夥子因為驚訝,手臂僵硬得像塊石頭。「我叫萊卡。莫奈。」

    「我、我認得你,你是達蒂諾。納卡雷拉的……」他把後半句話咽了下去,眼睛裡仿佛寫了「哦上帝啊我知道這不好受,那悲慘的經歷我就不提了」一行字。「你找我有事嗎?」

    「聽著,我想請你幫個忙,」萊卡朝廚房中的櫥櫃示意,「我需要一個透明罐子,大概這麽大。」他比劃著名一個麥當勞可樂杯的大小,「材質無所謂,塑料或者玻璃都行。主要是要透明。」

    「你……你要那個做什麽?」薩姆戰戰兢兢地問,「你要打碎玻璃然後割腕自殺嗎?」

    萊卡差點吐出一口血。這小子把他想成什麽了!他不過是要個罐子而已,為什麽凱也好,薩姆也好,老是喜歡往奇怪的地方想?!

    「不是……」他從牙fèng里擠出幾個字,「你不用管它的用途,給我就是了!」他想了想,又補充道,「是達蒂諾讓我找個罐子的,別忘了,他可救過你的命!」先動之以情,「而且如果他想,隨時都可以把你的命收回來!」再加以威脅,「所以少羅唆,快給我找個合適的罐子!」

    薩姆果然動搖了。「好吧……」他在廚房的櫥櫃裡翻翻找找,最後拿出了一個瓶口沾著奇怪顏色黏液的塑料廣口瓶,「你看這個行嗎?」

    萊卡接過罐子,狐疑地指著瓶口的黏液:「這是什麽?」

    「果醬。你把它洗洗就好了。」

    萊卡依舊懷疑地看著這個髒兮兮的廣口瓶。薩姆以為他不想自己動手,於是搶過瓶子,親自把瓶子洗了個乾淨。「這樣總行了吧?」

    「還湊合。」萊卡搖了搖水淋淋的瓶子,甩去上面的水珠,然後他拍了拍薩姆的後背,在小夥子耳邊低聲說:「如果有人問起你這事……」

    「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薩姆的聲音像被踩到尾巴的貓。

    「聰明。」萊卡頷首。

    他走出蒸騰著熱氣的廚房,守在門口的警衛疑惑地瞄了眼他手裡的瓶子。「弗羅多,你從霍比屯裡搞了個什麽回來?」

    萊卡沖他搖了搖瓶子:「萬瓶之王。」

    警衛拿槍戳他:「快滾吧!死小子!」

    【注】我覺得弗羅多、薩姆和萬瓶之王應該不需要注釋了吧……

    第二十二章

    萊卡回到囚室的時候,達蒂諾正愜意地躺在床上,手裡舉著一本精裝的《白鯨記》。他的糖果像星星一樣散落在枕頭邊上,有幾片糖紙被他折成了愛心,還有幾片就在那兒放著。

    萊卡走過去,用空瓶子撞了撞《白鯨記》:「喂,這個給你。」

    達蒂諾把書平放在胸口,眼睛往上一挑:「干什麽?」

    「給你。」

    金髮青年困惑地看著那個廣口瓶:「給我這個干什麽?」

    萊卡忽然氣不打一處來。「不是你讓我去找個瓶子的嗎?!」

    「啊?」達蒂諾無辜地看著他,「我說過這話嗎?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完全不記得了?」

    「就在你和格雷格打架被關禁閉之前。」萊卡提醒他。

    可是達蒂諾仿佛罹患了老年痴呆症一樣,一臉茫然:「哎呀,我真不記得了。肯定是我的記憶力出問題了,要麽就是你記錯了。」

    萊卡臉上發熱,有種真誠待人卻被人糟蹋了心意的感覺。他收回手:「那我就把瓶子還給……」

    達蒂諾劈手奪過瓶子,將《白鯨記》看也不看扔到一旁,扒開瓶蓋。「反正你都拿來了。」他將床上那幾個折好的愛心丟進瓶子裡,搖了搖。瓶子很大,愛心卻很小,數量又少,幾個小紙片孤零零地躺在瓶底。

    「沒關係。」金髮青年蓋上瓶蓋,「我還會折更多的。」

    萊卡仔細觀察他的表情,發現他眼睛微微眯著,嘴角也微微往上彎起,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顯然是很高興,但是離殺手所預想的「歡天喜地、神采飛揚」還差了許多。萊卡不由的沮喪起來。

    金髮青年又剝了一顆糖,開始折糖紙。他修長靈巧的手指把那張小小的錫箔紙疊起來,經過一系列奇妙的翻折,變成了一顆銀色的愛心。他摺紙的時候萊卡一直觀察著他手指的動作──真是妙不可言。達蒂諾注意到萊卡的目光,停下手上的動作,問道:「你還在這兒干什麽?想睡午覺嗎?」

    這口氣,明顯是在趕人。萊卡撇了撇嘴:「我去操場看他們打籃球。反正我也不能上場,過過眼癮。」他揚了揚綁著夾板的右手。

    「喔,今天天氣不錯,適合戶外運動,去吧。」達蒂諾把新折好的愛心裝進瓶子,又拿起書,專心致志地讀了起來。

    萊卡完全被晾在了一邊。他氣鼓鼓地踢開囚室的牢門,連聲「回頭見」也沒說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操場邊的電話亭不排長隊的日子屈指可數,峽谷監獄的犯人們再窮凶極惡,也有需要聯繫的家人和朋友。萊卡現在正是長隊中的一員,跟著等待打電話的犯人徐徐向前移動。好不容易等到前面只剩一個人了,但那人卻話嘮個不停,不斷同電話那頭的人(萊卡判斷那是他女朋友)說著噁心肉麻的甜言蜜語,比莎士比亞戲劇中長篇大論的獨白還要冗長。萊卡毫不懷疑,若是將他們倆的情話記錄下來,准能出一本厚厚的大部頭。

    萊卡不止一次用力咳嗽,提醒前面的人快點結束他的甜蜜電話粥,但對方沈浸在愛情的喜悅中,根本沒理會萊卡隱晦的抗議……當那人終於因為沒錢續費而遺憾地掛掉電話時,萊卡的耐心已經瀕臨極限了,這讓他撥電話的手指格外用力,險些把數字鍵按得崩了出來。

    他先撥了一個號碼,這個號碼轉接到一家電話服務公司,然後經過一系列加密算法,轉接到渥太華的另一家電話服務公司,接著轉接到夏威夷、里約熱內盧、久留米市,又乘著電波上衛星遊了一趟,最後接入一家心理診所的專家醫師的私人電話機上。

    「喂,您好,這裡是比加菲爾德心理諮詢室,請問您有預約過嗎?」

    一個彬彬有禮的男聲問。

    「夠了,思想者,別來那一套。是我,迷霧。」萊卡壓低聲音。

    電話那頭沈默了一會兒,片刻之後,思想者熱情的聲音響了起來:「哎呀,你好久沒有聯繫我了,是在出任務嗎?」

    「沒錯。」

    「會打我心理諮詢室的電話,說明你在任務中遇到了麻煩,需要我搭救。」思想者自信滿滿地說。

    在危機四伏、暗cháo涌動、充滿陰謀和背叛的地下世界,殺手嫌少能有交心過命的朋友,萊卡和思想者就是這少數派中的一對。說是「朋友」,倒不如說是「損友」更恰當。他們曾多次搭檔,有時也會互為對方當後援。思想者曾和萊卡約定,如果在任務中遇到麻煩,需要搭把手的,就打電話到思想者的心理診所──這位老jian巨猾的殺手有個光明正大的職業,心理諮詢師,不出任務的時候,就靠和患者聊天賺錢。

    為了防止有人竊聽他們的談話,思想者的電話線路經過多重加密,他本人還是一位電腦高手。

    萊卡現在急需這位朋友的幫助,然而他需要的並不是思想者的黑客技術或是殺人能力,而是他的本職工作。殺手迷霧現在迫切地想同心理諮詢師聊一聊。

    「這次任務難度很大。」萊卡說。他當然不可能把任務內容告訴思想者,就算他們是鐵哥們兒,這種事也決不能泄露出去。所以他只含糊地說自己正在一個封閉環境裡面臨艱巨的挑戰。

    「這裡有一個人,他是我的對手──當然不是委託中必須殺死的那種『對手』,而是他處處和我作對,他的存在簡直讓我沒法繼續執行任務!」萊卡抱怨道。

    「哦?」思想者很感興趣,「他在妨礙你?」

    「沒錯。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他……他讓我分身乏術。」萊卡苦悶地看了看自己的右臂,「他還擰斷了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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