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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40:35 作者: 唇亡齒寒0
「今天是他生日嗎?」萊卡小聲問。
「廢話。不然干什麽給他發水果,預算多的沒處花嗎?」
萊卡回憶著達蒂諾的檔案。在他明星般的照片旁邊,在他的姓名、性別和社會保險號的旁邊,那一串日期數字……
沒錯,是今天。達蒂諾今天過生日。他把監獄送給每個囚犯的福利給了他。
萊卡吃完了味道不佳的早餐,但是沒動那個蘋果。他把蘋果擦乾淨,放在床頭,然後靠到牆邊。
「達蒂諾?」
過了一會兒,牆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怎麽?」
「謝謝你的蘋果。嗯……還有,生日快樂。」
隔壁一時沒了聲音。萊卡還以為達蒂諾受到此等溫暖的關懷,幸福得失去了言語──事實證明這可笑的事絕不可能發生在達蒂諾身上。又過了半晌,隔壁才傳來悶悶不樂的聲音:「別提這個了。」
「什麽?蘋果嗎?還是生日?」
「生日。」
「為什麽?大家都喜歡過生日。雖然現在是在禁閉室里,沒人給你慶祝,但好歹有──」
「你閉嘴!」達蒂諾突然大吼。
萊卡沒反應過來,繼續說:「──好歹有監獄給你發放的福利不是嗎?還不算太悲慘……」
「再多說一個字,出去後我就打碎你的牙齒,拔掉你的舌頭!」
萊卡立刻乖乖住口。他肯定說錯話了。他仔細回想了一遍自己剛才所說的每個字,卻實在找不出究竟是哪個單詞觸到了達蒂諾的逆鱗。興許不是他的問題,而是達蒂諾自己腦子有病,別人感激他,他反而大吼大叫。嗯,真是有病。
他只有在毆打格雷格的時候才會這麽冷酷,但即使在那種場合,他也是冷靜自若、高效而殘忍的。他可從來沒凶過我。萊卡有些委屈地想。這還是頭一回。
餘下的時間裡,他們兩人不再說話。禁閉室中的每一分鍾都窮極無聊,於是萊卡躺在床上給自己做頭腦訓練,比如在頭腦里製造兩個小人,讓他們互相下棋,棋局的每一步都要有記錄,這既能鍛鍊記憶力,又能鍛鍊邏輯能力,還能打發時間,美中不足就是容易讓人精神分裂,不過萊卡不會讓自己陷得那麽深。要是在這鬼地方多關上幾天,說不定他出獄後就能成為棋王了。
隔壁一直靜悄悄的,一絲聲響也沒有,就連午飯和晚飯時間,也不見有什麽動靜。不過依照獄警的反應來看,達蒂諾肯定有按時進餐,否則獄警看見分毫未動的食物,必然會大驚小怪一番。想到這裡,萊卡便稍稍放心了一些。
等到晚間熄燈時,隔壁才傳來敲牆聲。
「萊卡?你睡了嗎?」
萊卡鄭重地思索了一下要不要立即回答,最後決定先不出聲。如果他回答得太積極,會顯得他迫不及待似的。
「你在生我的氣嗎,萊卡?」
「……並沒有。我打算睡了。」
「今天早上我不該那麽和你說話。我很抱歉。」
如果現在囚室里還有另一個人,準會被萊卡臉上的表情逗樂。萊卡就像情景喜劇里的人物一樣誇張地瞪著眼睛,眼珠子似乎下一秒就會掉出來。
「你吃那個蘋果了嗎?」達蒂諾問。
「沒、沒有。」
「為什麽不吃?我專門留給你的。」
「那是……」萊卡斟酌著詞句,生怕又惹達蒂諾發怒,「你的生日禮物。你不需要它嗎?」
「不需要。」
「為什麽?你不喜歡過生日?」萊卡見fèng插針地問。
牆那邊又是一陣沈默。
完了。殺手沮喪地想。他肯定不會再跟我說話了。等禁閉期結束,他還要打碎我的牙齒,拔掉我的舌頭呢。
然而就在他垂頭喪氣的時候,達蒂諾忽然說:「我討厭這個日子。我父母死於三年前的今天。」
第十五章(H)
「我父母死於三年前的今天。」
萊卡一怔,頭腦里冒出的第一個想法不是向達蒂諾表達遺憾,而是判斷這句話是真是假。萬一幾分鍾後達蒂諾活蹦亂跳地告訴他「我父母活得好好的,正在峇里島度假呢」,那他的哀悼不就全白費了?!
所以萊卡審慎地問:「真的假的?」
達蒂諾怒道:「不和你說了!我去睡覺!」接著又沒了聲音。
他到底是因為惡作劇沒有得逞而惱火呢,還是因為我對他過世的父母不夠敬重而憤怒呢?萊卡不禁嚴肅地思考起這個問題。
他以科學而嚴謹的態度分析了諸多可能,最後得出結論:達蒂諾所說的搞不好是真的。他對過生日這事很牴觸,還揍了搶走別人生日福利的格雷格。他在格雷格身上看見了什麽人的影子嗎?某個破壞了本應美好和諧的生日的人?
「達蒂諾,你能聽見我說話嗎?」雖然不抱什麽希望,但萊卡還是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嗎?如果我相信了你的話,回頭你又說是騙我的,我會覺得自己像個白痴。」
說完後,禁閉室里又安靜了片刻,然後達蒂諾的聲音響了起來:「是真的。」
「呃……我很遺憾。他們是意外身亡的嗎?」
「……我不想談這個話題。」
「請原諒我的好奇,我沒有冒犯你的意思。」
「沒關係。」
怎樣才能引導達蒂諾說出更多信息?這是件充滿了技術性和挑戰性的工作。萊卡覺得它棘手極了。如果坐在這兒的是「思想者」,恐怕達蒂諾早就滔滔不絕地將自己的家底和盤托出了吧。「誘供是一門複雜的藝術。」「思想者」曾這麽說過。可惜萊卡過去不思進取,沒有向他請教過誘供的藝術,以至於現在他迫切地想了解達蒂諾的一切,卻無從入手。
按理說,被關了這麽多天,又因為生日和父母的事而倍受打擊,達蒂諾應該變得很脆弱,急需找個人傾訴才對。為什麽他總是欲言又止呢?難不成剛好相反,這一切都是他偽裝的,他反而想套萊卡的話?
「萊卡,要是你現在在這兒就好了。」達蒂諾低聲說,「我一個人……感覺很孤單。我很想念你。」
萊卡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他的心臟忽然之間跳得好快,就像剛負重狂奔了一公里一樣。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麽。他是由於達蒂諾的一句話而害怕嗎?他是在慶幸達蒂諾沒有天生神力到可以打碎一堵牆的程度,還是在竊喜達蒂諾竟然在想念他?
「我……我也……」他結結巴巴地開口,想說「我也想念你」,可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你習慣了就不覺得孤獨了。」
──這才對嘛!萊卡暗想。達蒂諾最好不要那麽思念他,這樣他才安全。而且那金髮小子惦記的恐怕也不是他,而是他下面的那根東西。為了他的人身安全著想,希望達蒂諾還是不要「思念過度」為好。
但是假如他完全沒有想著萊卡,萊卡又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這時候他除了惦記我,還能惦記誰呢?萊卡在心裡嘀咕。我可是他的……他的……他怎麽可以不想念我?!
越是思考這事,萊卡越是覺得心煩意亂,最後乾脆放棄了思考,整個人攤平在床上,宛如一台報廢的機器。
「萊卡?你睡了嗎?」牆那邊的達蒂諾問道。
「睡了!」萊卡喊道。
他用發霉的毯子蒙住頭,以隔絕外界的聲音,但還是有一聲微弱的「那麽晚安」飄進了他的耳朵里。
在黑暗中,他伸手摸索著枕邊,找到了那個蘋果。他把蘋果湊到鼻子前聞了聞,然後將蘋果放回原位。他翻了個身,背對牆壁,拉緊身上的毯子。屬於鮮嫩水果的清香充斥著他的嗅覺系統,在狹小的空間裡縈繞不去。
「晚安,達蒂諾。」他小聲說。
不知道有沒有人能聽見。
萊卡做了個夢。
他之所以曉得自己在做夢,是因為他看見達蒂諾。納卡雷拉像幽靈一樣穿牆而過,從自己的囚室穿到了他的囚室──這在現實世界中絕對不可能發生,所以萊卡判斷自己是在做夢。夢境裡,他還為自己的冷靜和睿智而洋洋得意了一番。
可是他為什麽會夢見達蒂諾呢?這未免太不合情理,因為他巴不得離達蒂諾越遠越好。但夢境不一定總是像神燈精靈那樣能讓人心想事成,它有時也會反映恐懼、煩惱、憂鬱和仇恨。萊卡害怕達蒂諾,而且他睡前想了那麽多有關達蒂諾的事,因此夢見他也不怎麽奇怪。
夢境中的達蒂諾和現實里看起來差不多,金髮閃閃發亮,眼睛像藍寶石那樣熠熠生輝,不過因為多日的監禁,他顯得有些蒼白和憔悴,不過這反而讓他少了幾分凌厲,多了幾分性感。
──等等,性感?
達蒂諾走到萊卡床前,低頭看著他。一綹金色的髮絲從他的耳畔滑下來,落到肩膀上。
「啊,親愛的萊卡,」達蒂諾的聲音像歌聲那般優美,「如果你在我身邊該有多好……現在你就在我身邊了。」說著,他開始寬衣解帶。
他脫去那件灰撲撲的囚服,露出健康的、年輕的軀體。他裡面一絲不掛,從萊卡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見他纖細秀美的鎖骨、腰腹上結實的肌肉和胸前兩顆小巧嫣紅的肉粒。
噢,該死。萊卡慌張地想。就算是在夢裡,這家夥腦子裡也只有上床這件事。但是萬惡的上帝啊,他此刻看起來是那麽的甜美和誘人,就像是──
「萊卡,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達蒂諾的手緩緩移動到了腰部。他脫掉褲子,光潔筆直的雙腿暴露在空氣中,刺激著萊卡的視覺神經。他雙腿之間的那個東西挺立著,早已興奮,頂端滲出晶瑩的淚珠,表明他的主人此刻有多麽饑渴。
「我想你想得簡直要發瘋了。」
金髮青年如一尾靈活的魚一樣鑽進萊卡的毯子裡。他們身體緊緊相貼,萊卡能感覺到沿著赤裸肌膚傳來的火熱溫度。他不由地往後縮,但背後是冰冷的牆壁,而他又不會穿牆術……
他哀求似的說:「不行,達蒂諾,我……」
達蒂諾沒給他說下去的機會。他咬住萊卡的下唇,又是吮吸又是啃咬,熱情地將自己熾熱的呼吸灌進萊卡的口腔里。他的舌頭伸了進來,肆無忌憚地攪動著,同時,他的膝蓋抵住了萊卡的下身,有節奏地磨蹭起來。他的雙手在萊卡背部和後腰遊走,仿佛在催促他快點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