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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38:39 作者: 木浮生
「怎麼往下翻啊?」阿姨問著旁邊的同事。
「我怎麼知道,隨便打一個過去不就行了。」那人回答。
於是,阿姨看到上面的第一個聯繫人的號碼,按了幾下終於撥了過去。
「餵----你認識拿這手機的小姑娘嗎?你能不能給她家裡人打個電話,她出車禍了。我們正等救護車呢。」隨後,阿姨和對方匆忙交流了幾句,最後留了地址。
而通訊錄上那列在第一位不是別人,正是A字母開頭的艾景初。
幾乎是沒過多久,救護車還沒到,艾景初就趕來了。
他循著血跡看到路邊的曾鯉時,臉色倏然一白,二話不說就將她抱上車。
他開得極快,前面綠燈快要結束,閃了閃換成黃燈,但是他依舊踩著油門沖了過去。
她不知道那個阿姨怎麼恰好打的他的號碼,她的腦子也比剛才清醒了些,看到他闖紅燈,想要提醒他。
「你……」她動了動嘴,好不容易擠了一個字出來。
「我知道怎麼做,你別擔心。」他說,「你閉上眼睛,休息下,別說話,別亂動,不要看旁邊的鏡子。」
曾鯉聽話地闔上眼睛。
這時,一輛救護車過來,艾景初從反光鏡里看了一眼,沒有管它。
車內一直在響著滴滴滴滴的報警聲,他和她都沒來得及系安全帶,所以響了很久。
艾景初給葛伊打電話:「你在醫院沒?」
「在啊。」
「你叫人準備下你們科的手術室。」
「怎麼了?」
「這裡有個病人,下顎磕破了,要fèng合一下。」
「傷到骨頭和關節了嗎?」
「我不知道。」他說。
待艾景初掛了電話,葛伊看著手機有些發愣,她認識艾景初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聽見艾景初說這幾個字「我不知道」。
艾景初和葛伊通完話,又看了看曾鯉。
她的下巴因為撞擊最尖的地方橫向崩開了一道兩厘米的傷口。這和額角一樣是臉上最容易裂開的部位,而且傷口很深,裡面的骨頭都剝露了出來,所以他才叫她不要看鏡子。
雖說傷口的血已經凝固了,但是一雙手還有脖子上、胸前的衣服上全是血跡。她很聽話地閉著眼,忍著不適沒有動,顯得安靜得過分。
艾景初突然覺得有些慌,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情況,卻仍舊按捺不住內心的不安,不禁喊了一聲:「曾鯉。」
「嗯?」她從嗓子裡哼了一下應著。
聽見她的聲音,他的心緒稍微穩了些。
過了一條街他又叫了一聲:「曾鯉。」
她這回沒有應聲,睜開眼睛,狐疑地看著他,不知道他叫了她兩次要說什麼。
「你閉上眼睛休息,但是不要睡覺,我叫你,你應我一下就行了。」他說。
「嗯。」她答。
作者有話要說:加油~
☆、11----2
到了醫院,葛伊檢查了曾鯉的傷口,還讓她做了幾個張嘴咬合的動作。
「傷口深,但是其他沒問題,應該沒傷到頜關節。」葛伊對旁邊的艾景初說。
「一會兒最好去做個CT。」艾景初說。
「你fèng還是我fèng?」葛伊問。
艾景初抬頭看了曾鯉一眼,沒答話。
「你一向fèng得比我好,不可能在姑娘臉上舍良取莠啊。」葛伊又說。
艾景初點頭。
曾鯉被葛伊撥弄了幾下,雖然疼,但是那種麻木感好了許多,試著開口問:「要做手術嗎?」她不敢太用力,也不敢怎麼動下巴,所以說話顯得有些口齒不清。
葛伊安慰她:「不用去手術室的,只做一個小小的fèng合,就在我們這裡的治療室就直接做就可以了。」
曾鯉這輩子未曾有類似的經歷,連住院也沒有過,看到旁邊護士端來針藥器械,竟然有些膽怯了。此刻,她心中非常感謝替她打電話的阿姨,謝謝她的熱心腸,謝謝她擔心自己一個人到醫院害怕,而想要替她找個家人來。
艾景初看到她眼中的怯意,不禁安慰,「就是打麻藥的時候有些疼。」
「嗯。」
「你放心,有師兄在,他針法可好了,臉上肯定不會留疤的。」葛伊笑了笑,醫生一般擔心有沒有功能損傷,女孩子一般擔心自己美不美。說完,她出門去叫人取麻藥和針線。
曾鯉望向艾景初。
當時在東山,葛伊就說過類似的話,說他fèng傷口fèng得很好。那個時候,他發著燒,而那個孩子哭鬧掙扎不停,他都冷靜果決,沒有絲毫的猶豫。後來胖墩到圖書館來,他跟展示男子漢的勳章一樣,將嘴巴張開給大伙兒看。不知道是因為小孩子癒合能力強還是因為fèng得好,真的不太看得出來。
她忍不住想要去摸自己的傷口。
「別摸。」艾景初急忙起身捉住她的手。
直到這時,他才注意到曾鯉的手背、手肘有很多擦傷。他愣了一下,去護士站找護士拿消毒用品和紗布棉球給曾鯉洗傷口。
用棉花擦拭傷口裡的塵土的時候,曾鯉忍不住痛,手縮了縮,眉頭緊緊蹙著,喉嚨里哼了兩聲。
他的手也抖了一下。
這時,葛伊走來,「準備差不多了,讓她去隔壁吧,師兄你先去消毒。」
另一個護士也進來,從艾景初手裡接過東西,繼續替曾鯉洗傷口。
艾景初站起來後,卻遲遲沒有移動腳步。他目光垂下去,盯著護士手裡的動作,過了片刻,叫住正要出門離開的葛伊。
葛伊應聲轉身。
他說:「你來替我fèng吧。」
葛伊微微張開嘴,和艾景初對視了許久,一動不動,直到在護士手裡的曾鯉吃痛地又嘶了一聲,她才挪開視線瞥了曾鯉一眼,然後答:「行。」
fèng合就在隔壁的治療台上,躺上去之後,曾鯉的臉上就蓋了一塊布,被擋住了視線。
葛伊的聲音傳來說:「傷口比較深,我們要fèng兩層,線很細,你也許會覺得有點拉扯著傷口,放鬆就好了。」
打麻藥的時候,那針又細又長,和打普通的針藥不一樣,東推一點西推一點。
曾鯉不敢躲也不敢出聲,只是瞪大眼睛看著蒙在自己臉上的那片布,眉毛擰得更緊了,她習慣性地露出牙齒想要咬嘴唇,但是嘴唇已經早就被麻藥放倒,不聽自己使喚了。她的雙手僵硬地交握著放在自己的心口。
就在她將十指絞在一起時,有一隻手覆蓋上來,將她相互緊緊拽住的兩隻手分開,隨後握在掌心裡。
她熟悉的那雙手。
第一次,他脫下手套替她檢查口腔里牙套上的鐵絲;
第二次,她在那個無助的小鎮上追上他,拉住他的手,嘴裡大喊著他的名字;
第三次,他惡作劇似的在漆黑的路上叫她名字,把她嚇得哭了出來,那個時候,他拉著她的雙手,把它們放在他的臉上說:「活的。」
第四次,他握住她放在排擋杆的手,替她推到汽車的前進擋上,教她如何還擊侮辱。
……
太多太多了。
每一次都是理所當然,所以她沒有,也不敢放在心上。
手術過後,他帶著她去照CT,接著又去打破傷風針。
打針要先皮試,護士在她手腕的皮膚上扎了一針,然後要她在旁邊等十多分鐘。病人有些多,注she室外面的椅子全是人,她和艾景初就到掛號大廳暫時先坐一會兒。
那裡很多人來來往往,病人都是來看牙,很少有跌打損傷的,所以曾鯉下巴上敷著的大紗布,比較吸引人注目。再加上艾景初坐旁邊,這是他的醫院,過往不少同事,簡單的點個頭,熱心一點的過來寒暄幾句,有的還會順道關心下曾鯉的情況。
沒人繼續來打擾後,艾景初問:「要不要跟家裡人打個電話?」
「不用了。」她搖頭。
「朋友呢?」
這回曾鯉沒有搖頭,直接把手機摸出來,打給了馬依依。
「你去哪兒了?我這兒都快忙暈了。」周末的下午,天氣熱不適合戶外活動,就成了咖啡館最忙的時候。
「我突然有點急事,就不過去了。你擔待著點啊。」
「啊?那你就忙吧。」馬依依說,「不會是偷偷去約會吧?」
「沒有。」
「你說話怎麼跟大舌頭似的?」馬依依察覺了異樣。
「你趕緊忙你的,哪有那麼多話。」說完,曾鯉就掐斷了電話。
艾景初從注she室要了一瓶酒精對曾鯉說:「手機給我。」
她不知所以,乖乖遞了過去。
只見他戴了只手套,用棉球蘸了酒精把曾鯉手機上的血跡一點一點擦乾淨。大概因為職業的關係,他做事很細緻,頓時讓曾鯉想起了自己的那封信。於易後來把她寫的信又拿給她看,還解釋說:「據說當時已經粘成一團了,但是艾景初把它分開的。」
一種難以言表的情緒從胸口化開,她突然覺得她的錯也許並不是在這家醫院看到他名字的那一刻,沒有轉身就走。
「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曾鯉說,「希望你知道後,不要生氣。」
他擦乾淨了手機,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看她,等著她的下文。
「我……」對著他的眼睛,曾鯉突然有些慌,一時之間不知從何開頭。
她調開視線,望著別處,想了想才說:「你以前有個同學叫於易是不是?」
「嗯。」艾景初答。
「我幾年前給他寫過一信封,後來那信被人撿到,還給我打了電話,讓我找到了於易。」她頓了下,又說:「那個人是你吧?」
作者有話要說:加油~~~~~~~~
裡面有段描寫看得仔細的童鞋也許覺得有點熟,因為前面用過,後來修文的時候把它放到這裡了
☆、11----3
門診大廳有個老大爺在和護士吵架,確切的說是大爺在大聲地衝著護士嚷嚷,曾鯉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在爭什麼,但是圍觀的人很多,聲音很吵。她說完這些後,心臟幾乎停了下來,卻沒有聽見艾景初的回答,所以她都懷疑是不是自己說得太小聲,他沒有聽見。
她轉頭去瞧他,發現他依舊在看著她,沒有想像中的怒意或者驚訝,只是靜靜地盯著她,那目光讓她有些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