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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38:39 作者: 木浮生
    領證的頭一天晚上,曾鯉在旁邊安靜地看著曾媽媽喜洋洋地搭配著第二天要穿的鞋子裙子和耳環,嘴裡還哼著歌。

    她問:「你們酒席請了多少人?」

    曾媽媽好心情地答:「沒多少,就是四五桌。」

    「有必要嗎?」

    「有啊,老彭說應該請些朋友熱鬧熱鬧,只要我高興。」老彭便是明天的新郎官。

    曾媽媽又說,「我以前跟你爸結婚就是把自己鋪蓋卷抱到他家裡去就算湊合了。哪有你們現在年輕人還穿婚紗,旅行,收紅包這些。當時在廠里,我年齡還沒到,硬是不給我們簽字,還虧了你奶奶去鬧騰了下,說計劃生意要搞,晚婚晚育也要搞,是不是等著老曾家斷子絕孫廠領導才甘心。」

    這事,曾鯉以前聽其他人說過。

    當時外婆反對的要死,一來曾媽媽年齡小,二來曾媽媽那個時候漂亮得跟一朵花似的,多少小伙子跟著屁股後面追,其中還有廠長的小兒子。結果她單單看中了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窮小子。

    「你愛過我爸爸嗎?」曾鯉突然問。

    曾媽媽突然有點煩這話,「愛過,不愛怎麼有了你。」

    「是啊,你也愛過鄧剛。」

    「你懂什麼!」曾媽媽發了火。

    「你現在又愛彭叔叔。你怎麼有這麼多愛。一個接一個的。」

    「曾鯉!」曾媽媽將手裡的梳子朝曾鯉扔了過去,砸在她的胸前,落到了地上。「我幾十歲的人了,要你來教育我?你不就是為了鄧剛嗎?他才養了你幾年,你再數數我養了你幾年?你以為你就真成她女兒了?是,我一會兒愛這個,一會兒愛那個,可是我趙德芬這輩子沒偷過男人,沒搞過外遇,我敢愛敢恨,我行得端坐得正。你爸那麼對我,我也要從一而終?鄧剛那德行跟我越來越合不下去,我也要死抱著他不放?」

    「可是……」曾鯉流出眼淚。

    「別給我可是可是的,你要是有本事,你別和我一樣。」

    「我絕對不會跟你一樣,我這輩子愛一個人,就永遠不變。」曾鯉抹了抹眼淚說。

    曾媽媽冷笑了一下,「好啊,走著瞧。」

    那天晚上,曾鯉獨自在腦子裡幾近偏執地重複著那個誓言,一遍又一遍。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這章有些無趣,過渡下,字數只有這麼多。下一大章十一章才是起伏。

    莫催,催的我心慌。~~~~(>_<)~~~~

    謝謝鼓勵~~

    ☆、11----1

    熬到了周三,又是見艾景初的日子。

    她去得很早,以至於在醫院門口就遇見了周紋。

    她一見到她就想起換醫生的事,「你什麼時候跟艾老師說的,你不是說沒說嗎?結果他都知道了。」

    周紋有些心虛地打著馬虎眼:「是吧,可能我記錯了?」

    「你們通電話了?誰打的?」周紋饒有興趣地追問。

    「我打的。」她本來是打電話說別的事情,哪知道還沒開口,艾景初就誤會了。

    「嗨,老闆真不積極。」周紋說。「談得還好吧?」沒有爆發什麼的?

    「他挺生氣的,沒說兩句就把我電話給掛了。」

    周紋有氣無力地呻吟了一句:「Oh,MyGod!」

    他們走到門診大廳,曾鯉問她爬上去還是坐電梯,結果周紋說:「坐電梯啊,我要保持充沛的體力迎接全天的辛勞。不過去裡面吧,這裡好擠。」

    於是曾鯉跟著她到了走廊另一頭,才看到還有兩部電梯。

    「這是醫生專用的?」曾鯉問。

    「手術室用來接送病人的,免得和病患擠在一起。」周紋說。

    話音剛落,電梯就從負二樓的停車場上來了,門打開一看,裡面站的是艾景初。沒有披白大褂的艾景初。

    大概是最近太熱,所以他將頭髮修剪得很極短。身上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襯衣,袖子沒有扣而是卷到了手肘的地方,下面黑色的褲子與皮帶將襯衣扎了起來的,還加上黑色的皮鞋,簡單的黑白交替將腿顯得更長。

    周紋反應倒是快,「艾老師早。」

    第二句就是:「您今天真帥。」

    曾鯉估計全院最不怵他的學生就是周紋了吧。

    他往後讓了一步,周紋拉著她迅速穿了進去。

    「那個病人,就是李曉曉,她媽媽打電話來說他掛了皮筋之後,疼的要命,我就讓他先取了,今天來醫院給您看看。還有……」

    周紋仔仔細細抓緊時間跟艾景初匯報著他離開這段時間的情況,她這人平時頑皮,做正事的時候卻格外認真。

    艾景初時不時地回答一句又問一句。

    見他們倆都在專心說工作,曾鯉的心沉靜了下來。

    他站在曾鯉的側後方,所以她一抬眼就看到了不鏽鋼電梯門上艾景初映出來的身影。他眉毛濃濃的,眉骨略高,所以看起來眼睛會深邃些,卻又顯得有些鋒利。當臉上沒什麼表情,又抿著嘴的時候,嘴角會有兩個半顆豌豆大的小肉窩凹進去,如果笑起來唇角便會深深地陷進去,凹得更深,有些慵懶和陽光,也有些孩子氣,很迷人。

    她第一次見他笑,是遇見車震的那天晚上。他喝了酒,她奉命代駕。她以為他喝醉了,便偷偷嘀咕他,沒想到他壓根就沒睡著,聽見她的話,便沉沉地笑了。當時他先是眯著眼,隨後嘴角的笑意四散漾開。

    從那之後,她就不太敢看他的臉。

    「是不是?曾鯉?」周紋的話打亂了她的思緒。

    「啊?」她完全沒聽見他們說什麼。

    「你上回不是說,因為聽見要再拔兩顆牙,你害怕了,所以才偷偷告訴我要換醫生的是吧。」周紋一臉期盼地問她。

    只見艾景初也直直地盯著她,而這問題來的太突然她還沒從剛才的情感里抽離出來,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幸虧,這時,電梯到了。

    本來是第一個叫她進去,但是隨後又有個帶著兒子的媽媽說孩子只請了兩節課的假,還等著趕回去上課,馬上要高考不能耽誤。

    「這……」周紋為難了。他們沒有權利隨意調換就診順序,不然其他病人有意見。

    「讓他先吧,我再等會兒,不著急。」曾鯉笑了笑。

    沒過多久輪到曾鯉。

    「我前幾天牙齦腫,結果這個星期又好了。」曾鯉老實交代。

    「哪兒腫的?」

    曾鯉張嘴指給周紋看。

    「腫了多久?」

    「一個多星期,不知道是不是牙套的關係,還是因為我吃東西太上火了。」

    「你怎麼沒早說啊?」

    「我當時想著反正要來複診了,何必那麼麻煩,誰知道你又打電話來說要推遲一個星期。」

    「你找別的牙科看了沒?」

    「萬一他們把牙套弄壞了,好麻煩,忍一忍就好了。」曾鯉答。

    周紋白了她一眼,「你以為你是忍者神龜啊。」

    過了會兒艾景初也來了,和往常一樣的複診程序。

    艾景初和上次一樣沒有提那個電話,也沒有提換醫生,還是一句話沒有對她說。

    曾鯉對著治療床上方的那個橘色小燈,一直在糾結要不要問他前幾天在電話里,他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還有就是寧峰得到的消息,也應該告訴他吧。

    可是,直到他走開,她也糾結個結果出來。

    臨走之前,她偷偷地看了看他的背影,乾脆發了個簡訊。

    「上次說的那個大孩子,我們打聽到了。但是暫時還沒有找到你要的那個小朋友。」

    發出去後,曾鯉鬆了口氣,還是簡訊比較好使。

    快到中午時,他回了她一條:「謝謝。」

    2、

    日子平淡無奇地過了幾天。

    到了周六,曾鯉本來在咖啡館幫忙,吳晚霞來電話說她要借她自行車。於是,她趁著大中午沒什麼生意就回家一趟,將自行車給吳晚霞騎過去。

    一兩點鐘的烈日實在太曬,她抹了防曬霜還不放心便把帽子防曬袖全套上。

    從小區出來過了紅綠燈,便是一個長長的下坡。她捏著剎車,緩緩的滑下去。哪知突然半路殺出個小孩,從路邊停的小轎車的間隙里突然串了出來想要跑過馬路,一下子便出現在曾鯉前方,事出突然,她心中一驚猛捏剎車。哪知剎得太急,慣性讓車斜偏了一下,她狠狠地摔在地上。

    她下巴沒守住,在地上猛地磕了一下。

    那孩子見她趴在地上,似乎有些害怕,望了她兩眼,撒腿就跑了。

    曾鯉覺得剛才一撞,腦子裡有些冒金星,想將身體撐起來卻覺得有些使不上力。她以前念書的時候不知道從車上摔過多少次,所以自己覺得應該出了擦破點皮,其他沒什麼,就覺得自己跌得這麼難看,又這麼趴著實在有點丟臉。

    就在這時,後面響起了一個阿姨的話,「姑娘沒事吧?我沒看清楚是不是又車撞你了?」然後那位阿姨一邊說一邊走到曾鯉面前,準備扶她起來,沒想到看到她正面的時候,臉色一白:「哎呀,這可不好,我給你打120吧?」

    曾鯉順著她的目光摸了下自己的下巴和脖子,發現濕漉漉的,放到眼前一看,一手的血,連自己都有些慌了。

    那位阿姨是社會安排在路邊收停車費的,急忙叫了個同伴一起將曾鯉攙起來移到路邊人行道上,又摸出自己手機打了個急救電話。

    曾鯉看著地上的血跡,自行車旁邊一灘,然後一直延續到自己腳下。她從沒見過自己流過那麼多血,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隱約覺得好像是下巴或者牙齒出了什麼問題,可是她什麼感覺都沒有,也不疼,就是覺得頭昏腦漲的,而整個嘴和舌頭都是麻木了,連話都說不清楚。

    阿姨見狀也有些擔憂,直埋怨救護車來的太慢,「乾脆我騎個電瓶車送你去好了?」

    曾鯉朝她擺了擺手。

    正午的時間,氣溫也高,體液循環也快,正是血液最活躍的時候。

    她用手捂住下巴,只希望自己的血不要流那麼快。

    阿姨也急了說:「姑娘,你有手機嗎,給我下,我先給你家裡人打個電話,不然你一個人去了醫院可怎麼辦啊!」

    曾鯉用另一隻手掏出來遞給阿姨,白色的手機上馬上就粘上了血跡。

    阿姨翻著那手機,又不太會使,好不容易看到通訊錄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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