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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38:39 作者: 木浮生
「真的不用。」
「不會耽誤你太久的,聽話。」他說。
他最後的「聽話」兩個字,激得曾鯉霎時紅了臉,不敢再和他爭。她想起傍晚他哄那孩子也用了這個語氣,是不是正畸科的大夫們,因為所面對的病人大多是未成年的小朋友,都有這種殺手鐧。
到了醫院,他沒來得及將車停在地下車庫,直接擺在門診大廳的外面,叮囑了曾鯉幾句,又將車鑰匙留給她後,便急匆匆地上樓去。
口腔醫院並未和A大本部的附屬醫院在一起,而是建在另一條街專門獨立出來。口腔科住院的人不多,一共十二層樓,下面七層是口腔各科門診,往上才是住院部、院辦和手術室。
艾景初剛才將孩子臨時安置在九樓的頜面外科,當時正好有葛伊的學生在值夜班,就將孩子交給了他們。
艾景初一到,在護士站坐立不安的那名學生就急道:「艾教授,對不起,我就上了個廁所孩子就不見了。」
護士也跟著說,「我當時在坐在這兒,也沒注意到他什麼時候溜的。」
艾景初問:「幾點鐘的時候?」
「大概十點半吧,一發現我們就給你電話了。」
艾景初點點頭,將手機摸出來查了下通話時間,記在紙上,然後叫學生去保衛科請他們按照這個時間調一下監控。
過十來分鐘,那學生打電話報告說監控里看到孩子已經溜出醫院了。
艾景初得到這個結果有些沮喪,離開護士站走到走廊盡頭的大廳里獨自坐了下來。
怪他太大意了。
他本該好好趁著孩子沒改主意之前好好問問他的情況,再仔細地將他安置好,而不是這般,哄他的話一項沒兌現,還把他隨意地仍在醫院裡。
當時他心裡滿滿地惦念著曾鯉,根本來不及多想。
突然,電梯「咚----」一聲在這一層停了下來。空曠的大廳因為已經過了十點,住院樓層也到了休息時間,只剩下最基本的照明設備還亮著。
所以電梯門一打開,裡面比這外面亮多了。
艾景初被聲音和燈光吸引過去,抬頭看了一下,卻見曾鯉從裡面走了出來。
他孤單地坐在電梯正對面的椅子上,一目了然。
「怎麼了?」曾鯉看到艾景初便問,「找到了嗎?」
「沒有。」
「剛才有幾輛車要走,你停得擋著道,我就把車挪到車庫去了。」她一直都沒帶手機,沒法聯繫他,又怕他找不到車,見他久久沒下樓,所以就找了上來。
「你怎麼了?」她又問。
「今天離我上次看到那孩子又過了好幾個月,他已經那麼大了,早就過了矯正的最佳時期,他的情況挺嚴重的,發音進食都困難,說不定還會影響耳朵。」他淡淡地解釋,語氣里難掩遺憾。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電梯門重新合上,原地停了小會兒後,又開始往下行。
曾鯉皺了皺眉,思考了下說:「你要想找他的話,也許我可以試試。」
艾景初不解。
曾鯉解釋:「我在一個網站做版主,以前辦過些跟貧困兒童的活動,今天下午咱們遇見那孩子裡的時候旁邊還有好幾個大孩子,其中有一個我看著挺面熟的,這群孩子要是真是總在一起的話,應該可以找得著。」
「謝謝。」艾景初說。
聽見他的話,曾鯉笑了下,「終於你也有了對我道謝的時候。」
艾景初微微一哂,沒接腔。
「不過,」曾鯉不明白,「我說的那男孩,他是有父母的,怎麼會跟流浪的兒童一起。」
「他們也許都不是孤兒。」
「那怎麼?」
「我以前接手過一個患者,也是這種情況。他們有的並不是孤兒,只是被父母租給村裡的其他人到城裡來乞討的。」
「租?」曾鯉詫異。
「有的有身體缺陷,有的是家裡孩子太多養不起,按人頭算,租一個月多少錢。有的是整年整年的租,有的則是寒暑假租,開學又回家去。」
曾鯉半晌沒說話,許久才嘆道:「怎麼會有這樣做父母的,管生不管養。」
艾景初站了起來,本來準備回身叫她走,卻不想一低頭看到曾鯉在咬唇。他站著,她坐著,所以他居高臨下正好看得清楚,忙開口輕輕說了一句:「別動。」
曾鯉不知所以,也不懂他什麼意思,不禁怔了怔。
「給我看下。」他說完這句話,便將手伸了過去,食指拖住她的下巴,大拇指輕輕往下一壓,她的下唇順著力道微微往外翻開。
照明的燈正好在他們頭上,艾景初的影子恰恰印在曾鯉的面上,遮住了大半光線。於是,他蹲了下去,挪近了彼此的距離,又將光源讓了出來。
這下,那個Z字型的傷口才暴露在艾景初的視線里。方才,曾鯉不自覺地咬住自己的下唇,門牙正正咬在磕破的傷口上,所以傷口一拉扯又裂開,泛出了血絲。
「矯治器把皮給劃破了。」他說。
他蹲在她跟前,比坐著的曾鯉位置低了一點,而兩個人卻隔得很近。曾鯉有些尷尬,平時治療時比這近的距離也有,但是他都戴著手套和口罩,也穿著制服,和此刻的氛圍有些不一樣。
她的臉頰有些發燙,可是他的手還捏著在她的下巴,她不敢逕自別過臉去。
曾鯉泛紅的臉讓艾景初微微一愣,才發現了自己動作的冒昧。
她臉紅的時候,眼睛總是垂著不敢看他,睫毛輕輕顫動,一層薄薄的紅迅速蔓延到臉上甚至耳根。
曾鯉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又想咬唇,但是礙於艾景初的手指,又活生生地忍住,轉而抿了抿唇。
於是他收回了自己的手,與此同時在轉回自己目光的時候,視線在她的唇上流連了一下。
突然,他很想吻她。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
不是我要停在關鍵地方,是因為後面太長了,一口氣寫不完。
(⊙o⊙)…
老艾,乃究竟是吻還是不吻呢。
☆、9----3
心隨意動。
他將那隻收回來的手又伸了出去,扶住她的側臉,靜靜地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他蹲,她坐。她的臉比他還要高一些,所以他向前傾了一些,探直身體,輕輕抬頭。
曾鯉不是沒有預感即將發生什麼,但是她卻不敢動,也不敢自作多情,只是傻愣愣地盯著他。
以前她只是覺得艾景初的五官搭配起來特別好看,卻沒注意過他的眼睛居然如此吸引人,那雙眸此刻如一面微瀾的湖水,波光粼粼晶瑩透徹,一時間讓人挪不開眼。
那一瞬間,對於曾鯉而言仿佛有幾個小時那麼漫長。
她一時覺得他是不是準備親她,立馬又被自己的這個想法給驚了一下。她頓時想起一句話,「公主病犯了」。也許此刻用在自己身上真是再恰當不過。
這話她經常在論壇里看到,也時不時聽伍穎掛在嘴邊形容某個難伺候並且自認高貴的病人。
她有一次去伍穎醫院裡做心電圖。醫生是個男的,冷冷地要求她將衣服撩到胸口以上,她咬著牙做了幾次都沒有到位,最後那個醫生說:「最好把內衣解了。」
這事一直讓曾鯉念念不忘。
後來她一次去找伍穎,又遇見那位男醫生在伍穎科室的辦公室里。曾鯉拼死也不肯進門。伍穎納悶,直到曾鯉坦白一切,她便說:「這世界上是確實有些醫生是人渣,不過大部分醫生都是很有職業道德的啊,做手術的時候插管貼儀器多半也要敞胸露懷,誰還管躺著的是平胸還是蘇胸,我們產科還有男大夫呢。不過,人家看女病人就跟我看男病人差不多,和解剖室里的標本沒兩樣,讓你丫想那麼多。」
所以她每每和艾景初相處,都在警醒自己不要把對方想的太複雜。
此刻,艾景初的手心貼著她的臉,在深夜裡寂靜的醫院裡顯得那麼柔軟,讓人恍然有種錯覺。可惜,連於易都不是她的良人,而艾景初怎麼會看上她。
就在這時,電梯又是「咚----」地響了一下忽然在這一層停了下來,隨之走出來的人正是剛才被艾景初叫去查監控的那個學生。
他出門一抬頭看到了艾景初的背影,「艾教授。」
只見艾景初並未應聲回頭,而是從容地將放在曾鯉臉上的手鬆開,緩緩起身後補了一句:「還好矯治器沒有掉,不然這幾天會更容易掛傷。」整個言行淡定極了。
聽到他的話,曾鯉緊繃的神經頓時鬆懈了下來。
學生說:「他是從正門走出去的,人來人往的誰也沒注意。」
艾景初嗯了下。
學生有些怵他,總覺得自己犯了大錯。
曾鯉想起答應艾景初的事情,於是她忙對他說:「手機借我,我打個電話,說不定會有些線索。」
這個事情得問寧峰,上次網站的那個活動他就是策劃者之一,他應該很了解。無奈何她腦子裡記不住寧峰的號碼,於是撥給了伍穎。
伍穎一接電話聽見是曾鯉的聲音就問:「你用誰電話呢?」
曾鯉懶得給她解釋,直接說:「我忘帶手機了,寧峰的號碼給我一個,我有急事找他。」
伍穎笑嘻嘻地咦了一聲,「你找寧峰呀----」
曾鯉聽見聽筒里傳來馬依依吼聲,「寧峰在和我們打牌!」
「你們?」這兩人騎完車居然一起打牌去了,發展得夠快的。
「是啊,馬依依輸慘了。」伍穎笑。
「你把電話給寧峰,我有事情找他。」
哪知馬依依卻中途將手機攔截下來,衝著電話大喊:「別講了,你直接過來得了。小魚,我受不了潘思宇了坐我對家了,你趕緊來拯救我吧。立刻!馬上!」接著,不由分說地掐線。
潘思宇便是前些時日每天纏著馬依依不放,鍥而不捨的那位小兄弟。
曾鯉拿著艾景初的手機,衝著旁邊看著自己的師侄倆彆扭地笑了下。
「我得過去一趟才行。」曾鯉說。
「我送你。」艾景初答。
於是,兩人一起離開了醫院。
一路上,曾鯉說了些和馬依依打牌的趣事,「別人看她外表是個大美女,覺得肯定拽拽的,不好惹。其實啊,和她熟了才發現,她老實又好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