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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38:39 作者: 木浮生
分家的那天,正好是曾鯉拿到高中通知書的第二天,卻是曾鯉至今一生中最難熬羞恥的日子。
在奶奶家,所有的親戚齊聚一堂,看似是在評理其實好像是在看她的父母表演。所有東西一件一件地分清楚歸誰,存摺,現金,股票甚至電器、家具,其次是曾鯉,最後是房子。每每說不下去的時候,兩家人包括大伯二伯甚至奶奶也會參與其中,各說各有理。
分割到曾鯉的時候,曾媽媽一口就說:「女兒歸我。」曾爸爸這一回卻沒有說話,他很少待在家帶過孩子,對撫養女兒不太懂,於是心裡沒底。
曾奶奶是打心裡捨不得孫女,便說:「曾鯉是曾家的孩子,你以後改嫁找個給她後爸,那她怎麼辦?」
「你們養過嗎?後爸怎麼了?她親爸還不管呢!做作業管過嗎?開家長會去過一次嗎?」
「我怎麼沒管了?」曾爸爸來氣了。
於是,又開始吵了。
曾鯉站在眾人前面,有人在勸架,有人在打量她,那些眼神里似乎都是在嘆息:這孩子真可憐。以至於,曾鯉無數個夜裡總是夢見她走在大街上或者人群里,然後走著走著直到很多人看她,她才發現自己居然忘記穿衣服。
然後,她看到坐最外圍的於易。
她的小表叔,有著和她完全不一樣的家庭。
他是家裡最幼的兒子,最小的那個姐姐都比他大十歲,如今早就出嫁。無論他的姐姐哥哥還是表舅公夫婦,全家人所有的重心都在他一個人身上,含在嘴裡怕化,捧在手裡怕摔。而且,他也很爭氣,一大家子人誰出去提到他都是一臉喜氣。
打斷她思緒的是大伯的話,大伯突然對她說:「讓曾鯉自己選,你願意跟著誰。」
曾鯉的眼淚一滾就出來了,「我……我兩個都要。」
曾媽媽一咬牙說:「不行!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最後,曾鯉是跟著媽媽的。
一來是曾媽媽執意要女兒的撫養權,甚至可以不要房子。二來,她對於易說的是真話,曾媽媽放心不下女兒,嘴上那麼說,還是會回來做飯給她吃。所以她從心底認為,也許跟著媽媽好一些吧。
曾媽媽是個很有本事的人,百貨公司倒閉後,她上夜大學了財會,後來在一個小廠里做會計。她個子高挑皮膚又白,顯得年輕,雖然對著曾爸爸脾氣不好,但是在外面總是笑臉相迎。所以,離異後不到一年,又再婚了。對方叫鄧剛,在銀行里上班,條件不知道比曾爸爸好多少倍。
終於,曾鯉離開了那個四合院,離開小縣城,搬到幾十公里外的市區里去。
鄧剛是個很好的人,妻子去世了,沒有兒女,所以很疼曾鯉。可是曾鯉從心理上,沒法這麼快接受他,不太愛和他說話,一直叫他鄧叔叔。
曾鯉到了高中之後,選擇了住校,曾媽媽也未曾反對。
而十五歲的曾鯉,整個身體都在迅速地發育著,胸脯漸漸突起,個子速度地往上串,嘴唇也變得豐潤了起來。時不時有高年級的男生來搭訕,可是她除了對同班同室的女生嘻嘻哈哈以外,在陌生人面前特別拘謹小心,反而給人一種冷淡的感覺。
熄燈後的寢室,正是女孩子們談論知心話的時候。
大家的話題無非是班上誰和誰好像有一腿,誰肯定喜歡誰,又或者高三的某個男生如何如何得帥,籃球隊排球隊的那個誰又換了個女朋友。
話題深入後,大家開始相互坦白了起來。
問起曾鯉的時候,曾鯉答,「沒有,我媽會打死我的。」
到了放寒假,曾奶奶讓人帶信說要孫女回去住幾天。
離婚後,曾爸爸因為曾鯉在最後關鍵時刻沒有選擇他,心存芥蒂。其實是他先不要她的撫養權,最後卻反過來埋怨曾鯉不知孝道。而曾媽媽也禁止她和爸爸那邊的人來往。於是,曾鯉半年裡從未見過奶奶,在曾媽媽應允下曾鯉才得以再一次回到小縣城裡。
吃團年飯的時候,又是那些人,只是曾爸爸不怎麼搭理她,甚至沒有留座,叫她坐旁邊。奶奶身邊早就被其他孫子孫女外孫外孫女擠滿了,哪還有她的空隙。
就在她不知所措地杵著的那一刻,於易走來一隻手牽著她的胳膊朝他那桌走去,另一手還拿著根塑料凳子。
他示意道:「你坐我這兒。」說完,他將手裡的那根凳子安置在旁邊桌角,自己坐了下去。
他坐的那一桌全是年紀和他差不多的男孩或者說年輕人,輩分不同,大家卻其樂融融。剛剛坐下去的時候,曾鯉還想有禮貌地一一打招呼,可是親戚實在太多,有的幾乎沒走動,她只是有印象卻叫不出來。等她好不容易想起一個,以下的人卻不依,硬要她也喊他們。
這讓曾鯉窘極了。
於易說:「小魚兒,你搭理他們做什麼。除了我,其他都是哥哥得了。再說了,人家憑什麼叫你們啊。」這後一句是於易對其他人說的,「大過年,人家能白叫啊?」
於易是個調皮且又能說善道的人,無論在哪兒都能是主角,他能一下子吸引人的目光,也能瞬時替人解圍。
旁邊的那位四表哥卻較起勁來:「喲,於易,大不了你叫我一聲,我陪你喝杯酒。」
於易說,「你倒是得了便宜又賣乖,人家費力叫你一聲,你還能討到酒喝。」
「那你要怎麼著?」
「看著----」於易站起來,轉身笑盈盈問曾鯉:「你叫我什麼?」
曾鯉不明白他突然問這個做什麼,對面著一大桌親戚,不敢直呼其名只好老老實實地喊了一聲:「小表叔。」
「哎!哎!哎!」於易應著,隨即從兜里摸出一個紅包來,遞給曾鯉:「喏,小表叔給你的壓歲錢。」
曾鯉接過紅包之後,其他人倏地猛然全扔了碗筷,朝於易撲了過去,小表叔三個字此起彼伏。曾鯉也被這陣仗逗笑了。
後來才知道,那紅包是於易從攢的獎學金里抽出來的。
開學之後,曾鯉從同桌那裡看到一本雜誌,上面寫著她初二暑假在《雲上的日子》里看到的那句台詞。
----如果我說我愛你又會怎樣?
----就像在明亮的房間點燃了燭光。
她甚至不記得那部電影究竟講了什麼樣的故事,但是眼睛卻在觸到這些文字的時候便想起了文易,想起了愛。
曾鯉覺得她的心「怦」地一下,有株小嫩芽萌發了。
作者有話要說:「穿越千山萬水,歷經磨難,不過是為了與你相見。」
呃,艾老師比於易小几個月,卻比他高好幾個年級,前面有提,咱們慕老師26歲遇見薛桐的時候已經是教授了,咱們就暫且這麼YY一下吧,不然他還能做男主麼,於易那麼閃亮亮的人都成男配了。雖然美國醫學院很難。
但是上次我看到有個日本孩子天野什麼,19歲,美國醫學院博士畢業……
偶滴神。
今天偶更了兩下,求回報……~~~~(>_<)~~~~
另外,下一更也許要等幾天,因為初戀暫時到此中斷一下,下一章是艾老師和曾鯉。
艾老師撞車之後有沒有沒被監控拍到呢,有沒有被新交規扣十二分呢,
☆、7----1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曾鯉起床後,一邊刷牙一邊對著鏡子回憶了下。
五年前?
因為艾景初,她找到了於易。但是和於易分手後,她卻遇見了現實中的艾景初。不是只有聲音,而是實實在在立於她的跟前,在圖書館冷冷地對她說:「幸好噴的不是臉。」
然而,無論其他人怎麼評價艾景初,無論他看起來有著一層多麼堅韌冰冷的外殼,曾鯉始終覺得他心中的某些地方肯定很柔軟。
那天在東山山腳,守山門的大爺提醒她要有防人之心,但是她知道他肯定是個好人,毋庸置疑
那麼善待著一個陌生女孩的心意。即使不是對他,即使那麼卑微難堪,在他那裡也得到了尊重。
一天之間,從早晨到中午,曾鯉上著班都心不在焉,就想著昨天的事情究竟有沒有怎麼樣,她給艾景初闖了個大禍,後來那輛車上的人是不是報了警,之後有沒有去找他的麻煩。
曾鯉想打個電話給他問問,可是想起馬依依的預言,又生生地忍住了。
中午休息,她出去吃飯,正看到飯館的小電視機里在播午間新聞後的《今日說法》,說是有車撞人之後肇事逃逸,警察對所有汽車修理廠進行一一排查,最後終於找到線索。
曾鯉越看越心驚,她打小沒做過什麼壞事,連第二天沒帶作業本去念書,或者忘記放學掃地這種事情都會擔心受怕,何況還是故意去撞別人的車。
所以到了下午,她實在坐立不安,終於撥了艾景初的電話號碼。
第一次撥過去,響了十多下之後斷掉了,語音里提示說無人應答。
她只好將手機收起來開始工作。
過了幾分鐘,她坐回座位,又撥了一次。
這一回,和上次不同,響了三四下,然後是被人為掐斷的。
她愣了下,聽著聽筒里的忙音,這個時候覺得有點不妙了。
於是,又撥了第三次,只響了一下,便聽見艾景初的聲音。
「餵----」他說。
嗓音壓得很低,似乎說話的時候還有回聲,好像是在很寬闊的地方。
「你有沒有怎麼樣?你在哪兒?」曾鯉問。
艾景初聽到曾鯉的聲音,抬眸看了一眼台下的一百多個靜悄悄地盯著自己的學生們,回答道:「我在上課。」
在院長的強烈要求和學生的呼籲下,他每周有兩節專門給本科生開的大課。每逢此刻,七教一樓101教室都會座無虛席。他上課的時候會將手機關成靜音,因此第一遍曾鯉打給他的時候並沒有聽到。
但是,他站在台上,背後是投影屏幕,前面是多媒體的設備,手機信號一進來,擴音器的音響里就會嘟嘟嘟地發出噪音。開始,他還以為是前排哪個不聽話的學生在玩手機,他用視線冷冷地掃了一遍,不悅地皺了皺眉,下面頓然噤若寒蟬。
第二次又響起來之後,艾景初見他們都一臉無辜地望著自己的時候,他才發現是自己的手機有來電。他摸出來掐掉,再隨手放在講桌上。
沒過多久,響了第三次。
他嘆了口氣,也不知是誰這麼執著,拿起屏幕一看,是曾鯉
艾景初接了起電話,告訴她在上課時,曾鯉「啊!」了一聲,再沒二話,迅速地收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