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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38:39 作者: 木浮生
    艾景初都不記得對人說這些話多少次了,來諮詢他那些父母,不少人本來信誓旦旦,聽到最後就望而卻步了。有的是覺得自己承受不了那份負擔,有的則是覺得孩子這樣長大太不幸。

    他毫無主觀情緒地解釋過一回又一回,不是為了勸人放棄,也不是為了給人希望,只是覺得那些明知孩子有缺陷還要生下來的父母,不要為了一次衝動和暫時的愛心,而給孩子帶來終生的不幸。

    他給很多唇齶裂的孩子做過治療,其中不少是從各地福利院送來的,有的是未滿月就被遺棄了,還有的已經三四歲做過短暫治療後,仍然被家人拋棄了。

    其實,被母親放棄的事實,在未來的一生中,也許遠大於唇齶裂畸形帶給他們的影響。

    堂姐最後喃喃問:"醫生,會不會檢查出來是這樣,但是生下來又是健康的,有沒有這種可能性。"

    艾景初答:"如果你這麼問,一般醫生會回答你,以現有的醫學水平結果準確率只有百分之九十或者百分之九十五,都留有餘地。但是你是慕老師的家裡人,我就以我的專業經驗來實說,這是確診病例,沒有意外和僥倖。雖然很殘酷但是是事實。"

    在艾景初說完這些之後,堂姐陷入了沉默。

    艾景初站起來,:「你可以回去和家裡人商量一下。」他知道,有時候做決定是很難的,也有很多客觀因素會影響到家屬,所以他才不要慕承和夫婦倆在場。

    臨走的時候,堂姐對艾景初說:「艾醫生,我如果有疑問再聯繫你好嗎?」

    艾景初同意道:「慕老師有我的號碼,你可以打給我。」

    作者有話要說:慕老師出場了,因為艾醫生才是男主所以對慕老師著墨不多。有對慕老師好奇,又沒看過木頭其他文的童鞋,可以看網頁右側邊框,有一個叫獨家記憶的封面,點開就是關於慕老師的故事。

    另外,希望慕老師的出現,不是有驚無喜。

    倉促今天一口氣寫成的一章,我還沒回頭看過,所以也許有蟲子,也許會有改點小細節。

    ps,艾醫生沒得過唇齶裂,我知道你們要怎麼想,哼!

    誰還要說艾老師台詞屈指可數的,回看下這一頁艾老師說了多少,哈哈。

    ☆、3----2

    艾景初待慕承和一行人離開後,又回到實驗室等兩個學生。過了十來分鐘,那兩個拿論文選題來請他過目的孩子才姍姍來遲,估計兩人是相互壯了膽才敢一起來找艾景初。

    忙完後,艾景初本來準備回家睡覺,但是時差仍然倒不過來。昨晚航班延遲,最後半夜才到家,他幾乎沒合眼,就一早去醫院見了慕承和。昨天夜裡太冷了,比起前幾天降溫了不少,他覺得自己有些外感,似乎還有點發燒。艾景初吃了點李阿姨做的東西,上樓躺在自己床上。他看了下手機屏幕上的日期,明天是一月十九了,他無論如何也要將精神打起來。想到這裡,他閉上雙眼強迫自己立刻睡著。

    而同一時間的曾鯉正和馬依依在準備去東山的行李。

    東山離A市大概兩小時高速的車程,路況很好。山上寺廟眾多,信徒廣博,也是有名的溫泉。

    每周五下午,圖書館都會提前閉館,全體職工參加政治學習。這一次集體活動,館長就假公濟私了一回,節約政治學習的時間,中午通知提前下班,派了車讓大家先行動了。馬依依則是因為店裡突然忙不過來,就讓曾鯉隨著同事們先走,說她遲一些自己開車去。

    大部隊開到東山山腰上的度假酒店的時候,才下午三點多。待工會的吳姐分配好房間,大伙兒就放下行李,拿著裝備各自泡溫泉去了。曾鯉心裡念著馬依依,所以時不時都注意手機著有沒有來電。

    直到吃晚飯時,馬依依才來電話,「我OK啦。終於啊。」

    「你現在在哪兒,要不要等你吃飯?」

    「不用了,你準備好房間等我就行。我剛才已經吃了點東西,現在馬上上高速,估計八點到東山收費站吧。」馬依依答。

    「哦,那我在山腳下,上山路口那裡等你。」

    「別呀,」馬依依忙阻止道,「你告訴我到了山下怎麼走,我直接開上去不就得了。」

    「不行,太晚了。你一個人開夜車走山路,我不放心。」曾鯉最後斬釘截鐵地說。

    同事們吃過了飯,有的約晚上的牌局,有的準備去泡溫泉,有的要去看夜景。曾鯉沒好打擾誰,就一個人拿著東西準備出門去了。

    遊客下山其實很簡單,如果沒有自駕車,乘觀光纜車從山崖上下去,半個多小時就到了。纜車早上六點到晚上七點營業。曾鯉在前台問了下酒店的工作人員上下山的纜車時刻表後,急急忙忙地趕過去,正好趕在別人快下班之前。

    山下是東山鎮的古街。

    說是古街,其實是為了開發旅遊而後期現修的。先前幾年規劃的不怎麼好,直到現在也挺混亂,街上跑私車的、為家庭旅館拉客源的、賣紀念品的、甚至為遊客引見得道高僧的都數不勝數。隨著夜色降臨,散了不少人,但是還是剩下一些徘徊在曾鯉左右,時不時地問她要不要請大師開光看面相,要不要住店,要不要坐車上山,也有人騎著摩托車在馬路上轉來轉去攬生意。

    曾鯉先看時間還早,就在鎮上最大的一個不足一百平米的日雜百貨小超市里逛了逛。她不為買東西,純粹用來消磨時間,於是從這個角落走到那個角落,又站在貨架前把很多商品的成分表讀了一遍,直到後來讓那個超市裡的老闆都快以為她是來踩點的了,乾脆派了個營業員站在她旁邊盯著她。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她只得尷尬地撿了兩瓶水,拿去收銀台付款。

    等曾鯉拿著那兩瓶水出門去,才覺得自己買了個最糟糕的東西。她本來沒帶包,為了方便就拿了些零錢,於是兩隻手都可以揣在衣服兜里取暖,而現在卻不得不在寒風蕭蕭的夜裡一邊各拿著一瓶冰涼的礦泉水。如果就這樣扔了吧,又覺得太浪費。

    她又回到小鎮口,在上山必經路的那個牌坊下等馬依依。眼看著人煙越來越稀少,除了停車場收費的保安外,幾乎沒有了路人,這時,手機響了。

    「小魚,不好了。」馬依依張口就急道。

    「怎麼了?」曾鯉問。

    「我姥姥摔了。」

    「要不要緊?」

    「不知道,正送伍穎他們醫院呢。我可能要馬上調頭回去。」

    「那趕緊回去吧。」曾鯉也替她著急起來。

    「啊,伍穎的電話打進來了,不知道接到我姥姥沒,是不是情況有變,我先和她說。」馬依依說。

    「好!」曾鯉迅速掛掉電話。

    曾鯉獨自站在風裡,等著馬依依的消息。

    過了兩分鐘,馬依依的電話第二次打過來了。

    「怎麼樣?」曾鯉問。

    「伍穎要了我爸爸的電話,他們先聯繫,免得我把話傳來傳去的耽誤時間。」

    「那還好。」

    「你一個人行嗎?」馬依依突然想起曾鯉這邊的情況,「你在山腳等我是不是?不如我先來接你,反正我也有二十來分鐘就到了。」

    「沒事,我有幾個同事陪著我來的,他們反正上街來玩,一會兒就開車回酒店去。你就別管我了,趕緊找個就近的收費站先調頭去醫院看看你姥姥。」曾鯉知道她姥姥在馬依依心中的地位,便利用剛才那幾分鐘在心裡醞釀好怎麼騙她了。

    「真的?」

    「真的。」曾鯉說,「比珍珠還真。」

    馬依依假裝惱她說,「你下回發誓的時候,能不能換句台詞。」

    曾鯉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等電話掛掉了,曾鯉一個人留在夜色中,才開始擔憂起自己的處境來。

    她走到保安亭那裡,對那位保安問:「大爺,你知道還有車上山嗎?」

    那人原本在椅子上看著電視,烘著電暖爐,聽到聲音抬頭說:「纜車和客車早收班了。剛才不是還有好多私家車在這裡拉客嗎,你去那邊街上問問。」

    「哦。」

    「不過,現在晚了,好多人都不跑山路了,你要費點事啊。」

    「哦,謝謝。」

    「怎麼一個小姑娘,這麼晚了才想起來要上去,早幹嘛去了。」大爺嘀咕了一句。

    曾鯉笑了笑,沒答話,朝著他指的那條街走去。

    結果,她好不容易攔下一輛計程車,連她去哪兒都沒問,人家就說自己是下班回家的不載客。對面一個開私車拉活的司機大聲說:「大姐,你去哪兒嘛,我載你。價錢好商量。咱們鄉下地方怎麼會有計程車,人家都是回家的。」

    曾鯉不敢上車,甚至不敢答話,只敢朝前走。那輛車緩緩地開著,跟了她一會兒,見她意志堅定便又找別的生意去了。曾鯉繼續在路邊張望著計程車。哪知,果然和剛才那個胖司機說的一樣,這個地方根本不可能打到正規計程車。

    天又下雨了。

    她的心越來越慌,越來越慌。那兩瓶礦泉水瓶還沒捨得扔,挪到一側懷裡,騰出一隻手摸著兜里的錢,暗暗責怪自己出門的時候太大意。最後她下定決心,一鼓作氣回到那輛私車旁邊,問道:「師傅,那你山上的東山酒店去不去,多少錢?」

    胖司機原本開著車窗抽菸,聽到曾鯉的話愣了下,反問:「你說你要上景區?」

    「嗯。」曾鯉點頭。

    「搞半天你是要上山啊。」胖司機一副「你怎麼不早說」的表情,一邊拒絕一邊連擺手,「太滑了。不去!不去!」

    曾鯉頓時傻眼了,這是她完全沒有預料到的情況。她只以為哪怕纜車和景區觀光車下班了,哪怕馬依依突發情況來不了,哪怕計程車打不到,哪怕黑車敲她竹槓,都是好商量的事情。

    另一側路邊也有人接話說:「現在都飄小雨,那山上肯定凍住了。輪胎要打滑啊。」

    胖司機又說:「而且送了你,我還要連夜往回趕下山。上次我們就有個朋友,下雪天為了點錢送了個客人,結果回來的時候彎道滑出去,差點丟了命。」說完之後,就不搭理曾鯉了。

    有人說:「大姐,你要是不特別著急,我給你介紹個地方住下,明天再上山吧。」

    忽然旁邊有人笑了,「你小子,不拉車,啥時候做起旅館買賣來了?」

    「我老婆她姐不是才開了家旅館嗎,介紹介紹生意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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