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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35:45 作者: 朝小誠
唐易絕對是個得寸進尺的人,一點也沒有放過她的打算,手指探進去,引她傾瀉一身的情慾。
他吻住她的唇,擾亂她的思想,「和誰去看的?」
紀以寧這種生手哪裡受得了他這種技巧的挑弄,勾著他的頸項,理智思想全都飛走了,無意識就告訴了他全部。
「存幻……」
唐易停下了動作。
下一秒,他忽然從她體內抽身而退。
極快的速度,帶來極大的快感,然而一瞬過後,留給身體的,就是長久的空虛。
紀以寧一下子被甩下雲端,思想意識終於回來了,疲倦地睜開眼睛,茫茫然對上了焦點,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他的雙手撐在她身側,整個人罩住她,黑色髮絲垂下來,擋住了他的視線,叫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壓迫感就這樣鋪天蓋地席捲而來。
「唐、唐易……」
看見兩個人全是赤裸的畫面,紀以寧頓時羞窘又驚駭,雙手慌忙擋在胸前,連耳朵上都飈上了血色。
「唐易……我們、我們怎麼會……」
「不准叫我唐易。」
他忽然打斷她,眼底一片黑色。
「昨天你怎麼叫我的,今天就怎麼叫,以後都不准改過來。」
他生氣了。
紀以寧陡然發現這個現實,可是,他在氣什麼?
唐易忽然抬手撫上她的臉,表情艷麗,「……不記得昨天怎麼叫我的了?」
原來他一直以為,紀以寧是極其內斂的人,不懂得主動,從稱呼喊名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來,她一直都是連名帶姓一起叫,不懂得撒嬌,不懂得討他歡心。
可是,幾分鐘前他才發現,她不是這樣對待所有人的。
從她口中無意識叫出來的那個名字,讓唐易徹骨。這才知曉,原來,不管時間過去多久,不管在不在一起,只要紀以寧願意,就可以始終把曾經的親密習慣留在心底。
唐易忽然一把抓下她擋在胸前的手壓住,一個動作,就讓她全部赤裸坦誠在他眼前。無視她羞窘萬分的表情,他低頭咬上她的胸部,唇舌滑過高聳的頂端,然後忽然一個挺身,把全部的自己深埋進她體內,存心叫她經受身體和道德的雙重折磨。
「這樣呢?這樣子,還想不起來嗎?」他刻骨艷麗的臉近在她眼前,直直逼她,「昨晚我們這樣,你怎麼叫我的,現在就全部忘記了?……可是對另外一個人,紀以寧卻可以記得那麼清楚,恩?」
紀以寧終於明白了自己錯在哪裡。
「存幻是朋友,是同學……」
她小心翼翼地向他解釋,聲音很微弱,夾雜了一絲顫音:「在劍橋的時候,學校的同學都那麼叫他,所以我才跟著叫的,我只是習慣了,沒有別的意思……」
他不說話,就這麼陰柔地盯住她,他是察言觀色的高手,從來不許任何人在他面前說謊,尤其是她。
紀以寧好怕這樣的他,忍不住叫他:「唐易……」
他的臉色一沉。
紀以寧連忙改口,儘管相當不習慣,相當難以開口,她還是順從了。
「易……」她去握他的手,向他示弱:「我昨晚很醉是不是?現在頭好疼……」
唐易終於收斂了壓迫的氣息,吻上她的唇,動作柔愛。然後動了動下面,直直深入她裡面,令她驚叫了起來。
「現在呢?不疼了對不對?以寧……」
……
這一天是周五,天清氣朗,陽光灑下來,帶著初秋獨有的慵懶暖意,暖風過境,叫人周身暖意四生。
就在唐易和紀以寧在清晨纏綿的時候,城中的古老美術館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老館長站在台階上,看著他緩步朝自己走來,淺藍色的襯衫,格紋毛衣,實足英倫風。他一步一步走上台階,站定,端的是一汪平和細緻的氣質。
館長笑了,上前抱了抱他。
「William,你真是一點都沒變。」
古老的美術館內,空曠安靜,只剩下緩緩踱步的聲音,迴響在偌大的空間,寂靜高遠。
「這次謝謝你,」館長由衷感謝他:「如果沒有你的資金,這裡肯定周轉不過來了,恐怕現在這裡,已經不復存在了。」
男人含笑,聲音淡淡的:「應該的。」
「呵,」館長笑了,忍不住感嘆:「如今做VC和PE的人,恐怕只有你,會捨得把資金投向我這裡了。既沒有回報率,也沒有市場價值。」
安靜地聽著館長的話,他的表情很淡然,絲毫沒有一個VC/PE人該有的兇猛殺意。
「你好多年都沒回國了吧?」
「是啊,好多年了。」
「有沒有想過回來?或者是,跟著你父母一起去美國?如今你們家的投行業務大部分都在美國和國內,你在英國,沒有人幫你,始終會很辛苦。」
「沒關係,我還是留在倫敦好了,」他靜靜地說,聲音如山澗溪流般流淌出來:「美國有LloydC.Blankfein的高盛,國內有唐辰睿的唐盛,所以無論是做VC,還是做PE,在哪裡都是一樣的。」
競爭、廝殺、辛苦,這些,都是他今生免不了要接受的。
館長輕嘆:「你一個人一直留在倫敦,始終不方便啊。」
「方便的,」他忽然說:「方便等人。」
他不離開倫敦,不能離開,他還在等人。
他忽然站定在一幅畫前,抬眼靜靜地看,雙手插在褲袋裡,悄悄握成拳。
畫中女子,深目長睫,雙手交握,唇角微翹,一個笑容,全世界為之沉醉。
「這是《蒙娜麗莎》的仿製品,」館長饒有興味地問:「你也喜歡那幅畫?」
「不,不是,」他微微笑了下,淡淡解釋:「以前我有一個朋友,她很喜歡。在羅浮宮,她欣賞起那幅畫來,一看就是兩個小時。」
館長是過來人,聽出了其中意味,玩味地問:「dieLiebe?」
德文,情人。
他沒有說話,表情很淡,眼裡一閃而過寂寞如霧的影子。
「她是一個,很有禪意的女孩子。……話不多,笑起來也永遠都是那麼淡然的樣子,看起書來的樣子很美,明明懂得那麼多,卻從來不炫耀,甚至都不會讓人知曉。」
館長很驚嘆:「這樣的女孩子現在可真是越來越少了啊。」
「講個故事給您聽吧。」
他笑了下,緩緩開口,聲音很懷念,隱隱含了一絲傷意,「大學最後一年的歐洲文學考試,她交出的作品是一幅畫,她畫了三個星期,卻在最後被人毀掉了,因為那次考試的評審老師是皇家文學院的人,誰最後的作品好,就有機會被選中定向培養,名額只有一個,所以競爭很激烈。」
館長點點頭:「她一定哭了吧?」
「沒有,」他搖一搖頭,聲音很心疼:「我從來沒有見過她哭過,她看上去很弱,但從來不哭的。她甚至都沒有抱怨,收起被毀掉的畫,用最後一晚的時間,重新趕出來一副新的作品。」
館長很高興:「那她後來被選中了嗎?」
他點點頭。
館長笑起來。
「可是她沒有去,被視為自動放棄了……」
館長大驚:「怎麼會?」
「因為她不見了,」他的表情很難過,「她不見了,聽說她家裡出了事,可是她從來都沒有對我們說過。……任何一個人,她都沒有說過。」
包括他在內。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美術館內的客人越來越多。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俊秀的臉轉向館長,微微頷首,「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
「這麼快?」館長很捨不得,「我本來還想叫一個人陪你參觀一下這裡的,她很優秀,一定能和你有共同語言的。」
可惜以寧的家人剛剛打電話來,說她今天身體不太好,請假一天。
「下次吧,」他微微笑了下,安慰老先生:「下次好了。」
「你又在敷衍了,」館長嘆氣:「下次你回國,不知道又是哪一年了。」
門口,他的下屬已經開始提醒他了,「周先生,時間差不多了。」
於是館長只能陪他走出去。
他的車子停在台階下,助理拉開車門,他和館長並肩走下台階,男人對著館長,準備說『再見』。
卻不料,一個由遠及近的聲音,打斷了他全部的理智。
「不好意思!我今天遲到了!……」
周存幻看著眼前這個熟悉的人影,看著她和自己擦身而過,看著她急急跑上前,站在館長面前低頭道歉。
這個清晨,她就這樣,好似童話般的突然出現。
一如當年的突然離開。
叫他渾身發顫。
----我一直以為,我已經記不起最後一回見你時你穿的衫我穿的衫,還有時間還有地點,還有感情。我一直以為,在這麼久之後,我已記不起你的臉。
卻不料,你的一切,我原來都記得。
「以寧……」
聽到聲音,她疑惑地轉過身來。
一抬眼,就這樣直直徹底楞住了。
他忽然上前,什麼也再說不出口,只想確定,眼前這個人,還是不是當初的那個紀以寧。於是他抬手,摟她入懷,抱緊,用力抱緊,生怕一閉眼,她又不見了。
兩個人的緣分,有時候真的是不夠用上一世,只能到半生。
相遇那麼短,天涯卻那麼長。
多年後不期然又見,能說的亦不過是那句用爛了的,別來還無恙。
周存幻(2)
他擁緊她,用盡了力氣。
將她深埋進胸口,他低下頭,在她耳邊喚她以寧。
這一天,這一個畫面,自她忽然從他生命中離場的那一天開始,他就開始等待。仿佛生命中只剩下這一個執念,他固執地不離開倫敦,不離開劍橋,常常一個人在風起雨落的日子裡站在昔日她最愛去的圖書館前,想像有一天,她還是會像從前那樣抱著書從裡面走出來。
可是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了,她始終沒有再回來。
周存幻想,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從此進入了無愛紀元,肉身軀體仍在,但前塵溫柔卻是沒有了,全部被她帶走了,於是當倫敦霧起,風起雲湧的儘是他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