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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35:45 作者: 朝小誠
「我來要一個人。」
聽到問話,一個異常俊美的男人從最後面緩步走上前。
縱然是閱盡世事的老館長,在見到這個男人的一剎那,也不得不承認:這世上,原來真是有一些傾國傾城的男子存在的。
他看著這個男人踱步走過來,就覺得他像是鋒利刀鋒,薄薄一片,壓過來壓過來,透著邪氣,氣質中暗含大片的陰影。
男人站定,沉聲開口:「館長先生,我給您五分鐘的時間,把紀以寧交出來。」
「以寧?!」
館長大驚,「她今天去……」
「不好意思,我提醒您一下,我這個人不太喜歡別人在我面前說謊,」男人挑眉,姿態凜冽:「所以,您在回答我的問題的時候,最好先考慮清楚比較好。」
館長頓時頓悟。
四個字形容眼前這個男人:絕非善類……
張一張嘴,他只能說實話。
「對不起,我不知道,」館長對他道:「她今天早晨請了假,至於原因則是她的個人隱私,我沒有問,所以並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館長沒有說謊,從他的神色和態度中就可以看出來。
可是『不知道』這個答案卻讓唐易更加勃然大怒。
沒想到他唐易居然也有這麼一天,只是短短几個小時,就茫茫然失去了她的全部下落。
他想起那天晚上,她清秀的面龐,白皙的頸項,柔順的長髮,柔和的音色,以及那溫存的姿態和順忍的表情,她的淡色羊毛裙,心傷時抿一抿唇的姿勢,收起委屈後一笑的展顏,她抬手為他整理衣領自然而然的樣子,對他道別時那麼有分寸的話語。
那個夜晚她就那樣站著看他離開,全身都是話,但什麼也不說。
他不知道她在隔日清晨的病房外看見了多少,聽見了多少,他更不知道她到底想了多少。
唐易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現一組畫面,慢鏡頭循環播放:她站在門外,背靠在牆角,靜靜地聽他和簡捷的聲音,聽完了,她就抿一抿唇,轉身把手裡的點心丟進垃圾桶,然後就走。
這樣的反應,的確是紀以寧式的作風,也不抵抗也不招架,也不質問也不原諒。她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她只是離開。
.
她就像煙火,柔亮明媚,然而短暫起來亦是可以很短暫的。錯一錯眼珠,便永不再見。
好像人同人之間彼此溫柔的情懷,亦是這個樣子錯身不見。
這種紀以寧式獨有的消極與決絕,讓唐易怒火中燒。
唐易沉聲喊了一聲:「謙人----」
「是,易少?」
唐易攥緊了手,一股揪心的滋味讓他沒有辦法再控制住自己,動一動薄唇,就下了暴力的命令:「給我拆了這裡----!」
39.原罪(4)...
唐易這個人,雖手握強權,但他平時其實不太認真,總是一副慵懶散漫的樣子,陰陰柔柔的表情,叫人看了只覺背後涼風嗖嗖。
但這個男人一旦玩真的,就是絕對的說一不二。比如現在,他說了拆了這裡就是真的狠了心要把這裡夷為平地。唐家的人深諳他的指示,於是唐易一聲令下,下面的人立刻動手,一秒都沒有猶豫。
館長急了:「哎!你們----」
謙人一把捂住他的嘴拉住他,沒有半點解釋,只把館長交給下面的下屬,示意帶他出去。唐易現在正在火頭上,誰都不知道現在去惹唐易會是個什麼後果。
就在館長身不由己被帶出去心急如焚的時候,大門忽然被人推開,一個男人快步走了進來。
「等一下----!」
來人行色焦急地走上前,走到唐易面前看著他,與他對視,表情有點無奈,有點複雜。
「你不能這麼做。」
敢在這種時候阻止唐易的人,唐勁,自然也只有唐勁。
今天的唐易本來就已經怒火中燒,唐勁現在忽然出現公然反對他,更讓唐易勃然大怒。
挑起一抹沒有溫度的笑意,唐易厲聲相向:「我要怎麼做輪得到你反對?!」
不得不說,唐勁的修養和心性的確是超越了常人,在唐易這麼強硬不講理的態度之下,唐勁也沒有一分半點的怒意被挑起來。
唐勁定定地看了唐易一分鐘,然後緩緩開口。
「以寧不見了,我有責任的,所以,你要出氣的話,就沖我來好了,」唐勁從口袋裡掏出兩把鑰匙,遞到唐易面前:「我的公司,或是家裡,你有興趣的話就隨便砸隨便拆,我不會跟你討價還價。」
唐易沒有接他手裡的鑰匙,冰冷冷地看著他,譏誚出聲,語氣很冷。
「你以為我不敢?」
「有什麼是你唐易不敢的?」唐勁微微翹了翹唇角,溫溫和和的樣子:「我跟你在一起生活二十年,很清楚你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在你面前玩花樣?這種事我唐勁沒有興趣。」
唐勁也不去管他心裡想什麼,把鑰匙放進他的西服口袋裡,道:「你現在的心情我懂的,你要做什麼我都不會管。但是我想告訴你,這家美術館,你不能動的。如果你今天拆了這裡,將來以寧回來了,你讓她怎麼做人?」
一句『以寧』,成功地抓住了唐易心裡的弱點。
唐易沒有再說話。
沒說不拆也沒說拆,底下的下屬們各個噤若寒蟬不敢吭聲,連謙人也不敢上前問一句。
也只有唐勁知道該怎麼做。唐勁轉身,低聲對謙人吩咐了幾句,示意他們放過這裡,他知道唐易心裡已經軟化了,他只是不說而已。
謙人點一點頭,領命而去。
唐勁是何其懂得分寸的一個男人,連忙走到館長面前,略略頷首致歉:「很抱歉,打擾您了,我替他向您道個歉,他沒有惡意的。」
一聽這話,我們的老館長先生已經不是驚恐了,簡直是驚悚了。
「沒有惡意?!」
館長一臉驚悚地看著唐勁,心想這年輕人莫不是傻的?!那男人剛才要把這裡夷為平地啊,他居然還說他沒有惡意?!
唐勁點點頭,「相信我,他真的是沒有惡意的,」壓低聲音,唐勁緩緩告訴他:「如果他剛才有惡意,那麼現在,這裡應該已經血流成河了……」
館長:「……」
作者有話要說:原罪(5)
唐勁不愧是常年處理意外事件的管理層高手,懂得用最柔韌的方式擺平各端力量,委實漂亮的手段,雙方都不得罪。
館長只見眼前的這個年輕男人以一種柔中帶硬的姿態,不緊不慢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支票和一支鋼筆,抬手在支票上寫下一筆可觀的金額數字,然後在支票下方簽上自己的名字。他的筆跡就像他的名字,蒼勁靈秀,暗含氣勢。
收起鋼筆,唐勁把手中支票遞給館長。
「一點心意,請您收下,就當是今天這件事的賠償金。」
抬眼看到支票上那一串華麗麗的金額數字,館長一個肝顫,下意識就搖頭拒絕:「不用了……」這些人都不是善類,惹都惹不起,再收錢的話就是他活膩了……
唐勁微微笑了下,顯然不會接受這樣的拒絕。把支票恭敬遞到館長手上,挑明心底真正的意思:「我有件事,還想和您商量一下。」
「什麼?」
「今天發生的這些事,希望您能對紀以寧保密,她將來還是要在這裡繼續工作的,所以,我不希望她因為今天這件事而受到困擾。」
「啊……」
館長明白了,剛想說『可以的』,卻沒料到唐勁慢條斯理地繼續說了一句:「如果您做不到的話……」
「……」
這語氣、這態度,這男人哪裡是在和他商量啊,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脅啊。
館長的血壓一下子又飆升了上去,弱弱地接下去:「……如果我做不到的話,你還是要拆這裡?」
唐勁頓時就笑了。
「您放心,那些事,我不會做的。不過……」他很誠懇地告訴他:「……要從經濟利益方面搞垮這裡使之破產,對我而言還算不上難事。」
「……」
這個男人顯然也不是什麼好鳥,館長先生很內牛……
就在唐勁處理好一切善後事宜,準備轉身勸唐易離開的時候,門口忽然飛進來一個人影。
當看清了是誰後,唐勁心裡猛地一沉。
是蘇小貓,她果然不會安分。
剛才邵其軒一路大呼小叫地衝到他家嚷嚷以寧不見了,小貓一下子就跳起來了,唐勁當即捉住她的身子,把她反綁住鎖在房間裡,不讓她跟過來。卻沒料到這傢伙開溜的本事逐年見長,短短時間就飛了過來。
門口的人一看是唐勁的女人,自然也沒膽去攔,於是蘇小姐就這樣一路無人阻攔地飛撲著翅膀撲稜稜地飛了進來。
一見她進來,唐勁心裡大感不妙,腦中只閃過『糟糕』這個感覺。
還沒來得及唐勁拉住她,小貓已經心直口快地叫了出來:「寧寧不見啦?!會不會被人抓走了?!」
唐勁好不容易降下去的血壓被她這麼一句話嚇得一下子飆升到一個歷史最高點,來不及唐勁做出什麼反應,唐易已經一把揪緊了蘇小貓的右手,骨節用力掐下去,簡直想掐斷她的手腕。
「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唐易,蘇小貓一下子也被嚇住了。
她的右手被他捏在手裡,生疼的滋味讓小貓覺得自己簡直會被他捏爆血管,她看見手腕處的血色迅速褪去,痛得她幾乎只能感覺到麻木。
小貓閉緊了嘴巴,一句話也不敢說。唐易不是唐勁,她那些小伎倆在唐勁面前耍耍還可以,反正唐勁怎麼樣都會讓著她,可是唐易不會,他說了要你死就真的是要你死在他面前他才會罷手。
蘇小貓是多麼機靈的一個人,迅速明白了自己踩到了唐易的哪個地雷。
他在害怕。
這個男人在恐懼。
他早已看透了一切,深知以唐家的勢力要找一個人,遲早都找的到,這個男人最害怕的,是他來不及找到她。
如果紀以寧落入道上其他人手中,以她和唐易的關係,以她和唐家的關係,她必定不會有好下場。當年他和唐勁的母親,所遭遇的慘痛結局,就是前車之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