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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34:20 作者: 工人階級
葉思栩立刻頓步,板著臉道:「那你不要走這麼近,遠一點。」
他多難才能保持這種正常神情,否則一會兒又該莫名其妙地臉紅了。
可是秦越鳴竟然一伸手,直接攬著他的肩膀,哥倆好似的帶著他往鏡頭前走:「怕什麼,你自己越怕就越有貓膩。導演就不能和演員勾肩搭背了?」
葉思栩看他嘴角叼著的煙,隨著說話吊兒郎當地晃動,一派流里流氣的模樣,配上這一身老年派衣服,像是個中年老流氓。
中年老流氓。
葉思栩別開眼,笑出聲。
秦越鳴皺眉:「笑什麼?」
葉思栩搖頭:「沒笑,你要跟我說什麼?」
秦越鳴按著他的手用了點力,曖昧地問:「你想我說什麼?」
「……」葉思栩看一眼自己身上的西裝與舊時老懷表,「說戲啊。」
這大導演,怎麼總跟自己這麼不正經。
兩人加上配戲的女演員,開始一本正經地說下一場怎麼拍,鏡頭會怎麼給,秦越鳴尤其注重人物角色的眼神和微表情,因此提前劃重點已經讓葉思栩準備過了,現在又讓他簡單的過一遍,找下感覺。
這一場戲,是葉思栩和一個女配角,一個家裡的傭人曖昧的場景。
《玫瑰之死》中,女主角的兒子何至衡與家中漂亮小女傭發生關係,最後生子,但因他的玩世不恭與不負責任,女傭人帶著孩子離開消失在他的世界,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曾經擁有過一個孩子。
這段人物經歷是用來呼應,何至衡本人也是不知道生母是誰,被母親賣掉後活在大戶人家,與母親最終也沒有相認。
兩代人的悲劇一遍一遍重演,在電影中形成戲劇化的呼應與映射。
搭戲的女演員比葉思栩經驗豐富,和葉思栩也提前溝通過具體怎麼對戲,怎麼找感覺。
然而等到兩人的這一場欲拒還迎、你來我往的對手戲正式開拍,卻怎麼都不對秦越鳴的胃口。
甚至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葉思栩好像不入戲,沒找到一個度。
要麼展現得太喜歡這個女傭人,顯得過於熱絡,要麼是顯得過於冷淡,都不符合那種貴公子調戲小美女時既輕佻放肆又若即若離的曖昧感。
總體說來就是葉思栩太單純太老實了,尤其是眼神過於清澈,矜貴有了,浪蕩缺了。
秦越鳴摘下耳機遞給助理,將外套的老頭工具衫脫掉丟在椅子上,還拽了拽自己的黑色鴨舌帽,一副肉眼可見的不耐煩。
戲裡,葉思栩正百無聊賴地坐在太師椅上,女演員費清是為他奉茶,端著托盤站在一側。
這會兒,秦越鳴讓葉思栩起身,自己拎了拎褲腿坐進去。
葉思栩就在身旁看著,似乎就看他在自己眼前那麼一轉身,一下坐,一抬下巴,眼帘半闔,何至衡那種輕慢又驕矜的味道就出來了。
他微微挑眉,對葉思栩道:「阿葉,你來演費清這一段,按照你的感覺走,不用完全走女步。」
「哦。」葉思栩忙去接費清手裡的托盤和茶杯。
費清小聲道:「淡定淡定,沒事的,秦導就是tiao教一下你。」
等葉思栩扭頭回到門廊外,秦越鳴對站到後頭去的費清冷冷淡淡地道:「你走路時步子要小,儘量要婀娜,方老師怎麼教的就怎麼走。拿出女性那種柔美來,要展現風韻,別搞得跟一身正氣的單位女領導一樣。」
費清倒是笑了:「成,我再找找感覺。」
等葉思栩端著茶盤邁著步子慢慢走近前廳,走向秦越鳴時,他一瞬不瞬地盯著面前的男人。
秦越鳴聽見人來,眼皮子都未曾朝來人掀,只倨傲地斜乜一眼,開始說起戲中的台詞:「今兒個風大,怎麼偏開了西北的窗?」他偏著頭稍稍一抬,眼神似在虛空中,「誰叫你開的?」
葉思栩注意到他的眼神也不是直勾勾地看著自己的,而是仿佛實體一般,慢慢地從他視線平行的腰身位置,一寸一寸往上挪,又似有若無地往自己端著托盤的手上留意一眼,尤其是那白嫩纖細的手腕。
葉思栩順著秦越鳴的眼神,立刻對上了戲,找到戲中的感覺,縮了縮手腕子,瞥一眼那西北面的窗戶:「少爺,我這就去關,您先喝茶。」
秦越鳴抬左手隨意在黃花梨櫃面上點了點,開始輕哼一段戲腔,也不像葉思栩剛才那樣哼得清晰,他是哼一段,眼神往葉思栩手腕手臂上挪一段,荒腔走板。
葉思栩一邊放茶杯,一邊低眸瞧他,看他修長濃密睫覆在眼上,看不清神色,但偏偏知道他在看著自己,那感覺zhuo燒著後脊,叫他無端端在眾人面前、在攝像機前腦子發昏,眼睛發澀。
等他轉過身去,又細細分辨,秦越鳴慢悠悠地哼著調子,等幾乎聽不出曲調時,又生生拉住了調,往回撕扯一般。
葉思栩雖然沒法看到他,但卻那麼敏銳地知道,秦越鳴一定是在尋思、琢磨、打量自己,等自己快走到窗邊時,一探身伸著手臂去拉窗戶,那調子又往上走,明顯起來。
葉思栩想,他一定是在看自己的腰看自己的腿看自己的臀,那眼神一定如楔子般嵌在他在意的地方,或許是腰又或許是背也或許只是一個大致朦朧的背影輪廓……
不知為何,葉思栩就是有這種直覺。
但直覺過後,葉思栩回過神,便驚訝地無以復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