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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34:20 作者: 工人階級
最後頭髮亂糟糟地坐起身,心一橫。
嗯!不要就……自己用吧!
於是,揣上《失明》的劇本和鋼筆盒,他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出房門。
正站在二樓去三樓的樓梯拐角,葉思栩聽見樓上男人沉重而薄怒的聲音:「兩個取景地相隔八百多公里?你在開什麼玩笑?四五百號人,一個月內兩地往返?這中間的交通住宿人員雜費,你自己算算多少錢?這都不必跟老張說了,製片那邊同意劃出這筆錢,整個劇組人員這麼多,個個能配合?老陳,你跟著我多久了這還要來問我?」
葉思栩一隻腳踩在台階上,靠在扶手邊,靜靜地聽。
秦越鳴的語調盛氣凌人,嚴厲異常。
「這部片子,次取景地超過兩百公里的,一概不用跟我這裡敲!直接過。」
聲音是從左邊傳到右邊,伴隨著的是沉沉的腳步聲。
葉思栩站著沒動,聽他又打通了另一個電話。
「小徐,你跟老陳聯繫一下,他剛把一個八百多公里開外的取景地給我,要我明天去看。我看他媽的是又喝多了……這樣,你跟他算筆帳,搭一個棚多少錢,跑這麼遠多少錢,讓他清醒清醒。」
語調帶風,說一不二。
葉思栩也不是第一次聽他罵人,只是最近這段時間沒聽到,便都快忘了他是這樣的脾氣了。
他看一眼手裡的鋼筆盒,七上八下。
聽到書房門砰地一聲關上,葉思栩肩膀一抖,百般糾結。
我怎麼提前上來了?他垂眉耷眼,乾巴巴地盯著自己的腳尖和腳背。
他在樓梯上,一直等候到九點半,才鼓起勇氣上去。
敲書房門時,他屏息以待,握緊劇本。
「進來。」
書房和觀影房差不多大,有兩把長沙發,幾何書桌上堆滿書籍和稿紙、文件。
秦越鳴坐在裡面,好似一個威嚴的大家族族長,深沉冷靜,居高臨下。
葉思栩匆忙看他一眼,小心地環視書房,注意到辦公桌靠外的立面玻璃窗外就是別墅的花園,夜色濃重,影影綽綽。
他想白天風光應該極佳,只是到了晚上有種說不出來的可怖,得虧是秦越鳴這樣的人,若是換了他自己,必然要將窗簾嚴絲合縫的拉上。
秦越鳴順著他的眼神瞥一眼黑魆魆的窗外,抬手按了個按鈕,窗簾便徐徐拉上了。
葉思栩恍惚一愣,心道:他怎麼知道我想什麼?
不過,他權當做是巧合,只慢慢騰挪到秦越鳴的桌邊,將鋼筆盒放在一疊劇本上:「那個……本來……」他原先的措辭眼下一緊張,遺忘殆盡,磕磕巴巴地道,「給你的,希望你喜歡。」
秦越鳴眉骨微一抬,伸手接過,看到熟悉的logo,專門做男士用具的法國百年老品牌。
他拿著盒子,深邃地眼神望著面前的男孩子:「謝謝。」
葉思栩低頭抿唇,看他是收下的意思,心花怒放。「那個……你可以看看,是不是喜歡,如果……嗯……可以換。」
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埋起來,這麼幾句都說不完整。
可真的好怕秦越鳴忽然站起來或者像是談工作那樣嚴厲苛刻。
秦越鳴以為他是害羞,語調輕緩地道:「是鋼筆對嗎?」
「嗯。」葉思栩點點頭。
全新的盒子有些緊,扯開墨藍色緞帶後,砰地一聲打開。
白金色澤黑漆筆桿,秦越鳴眼尾一挑:「我很喜歡,謝謝。」
「是……是麼?」葉思栩心裡如淌入暖流,微微低頭笑著點頭,「那就好。」
他居然說他喜歡哎……葉思栩簡直耳後發燒,心跳如麻。
秦越鳴將盒子合上,擱在桌邊,起身問:「為什麼送?」
「就是……」葉思栩也說不清楚,粗淺地解釋,「謝謝你教我怎麼找對情緒。還有……帶我去見盲人按摩師傅,送我去醫院。」
秦越鳴見他總一副乖巧模樣,實在是忍不住抬手揉他軟軟的黑髮:「行,去坐,我們過一下話劇。」
葉思栩被他揉著頭髮,耳尖兒都紅得滴血,可是心裡似也有一隻寬大的手掌揉過,軟得不成樣子。
他規規矩矩地坐在單人沙發里,將劇本翻到自己不懂的地方,遞給秦越鳴後,雙腳不自覺地曲起來,像是在看電影一樣,抱著腿,下巴擱在膝蓋上,慢慢地道:「獨自表演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導演同我分析的情緒我能聽明白,但我找不到那種細微的轉折點。尤其是沒辦法看到,肢體幅度也不能太大。」
秦越鳴看他漆黑的眼眸的也不知道望著哪裡,似盯著自己手上白色的劇本,又似是盯著自己的手。
他心裡其實還停留在這小白兔送自己禮物的愉悅中,有幾分難以自抑的興奮。
他聽完這一段話,輕咳一聲:「試過最大化地去表演嗎?過度地利用你的肢體,或者說不限於肢體的一切條件,去表達每一種不同的情緒?」
「最大化?」葉思栩鼓起勇氣,借著正事,光明正大地看他深邃嚴肅的眼睛,「極端化嗎?比如,哭得時候,哭得很崩潰?但是我不能發出聲音,這一場戲是和客廳中同一個時間段發生,我不能用聲音去干擾他們,甚至干擾觀眾。」
「那就不發出聲音。」秦越鳴將劇本擱在桌上,指了指他,「站起來。我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