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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33:02 作者: 似黛
「菲利克斯,你要相信我, 這絕對會是你表演上一個新的突破不是嗎?反串,一個小女孩,在柏林的街頭拿著一束鬱金香, 她一邊賣花一邊唱歌, 有一雙小鹿一般的眼睛。」在今天中午的時候,夏克琳這樣對林深講。
「不, 夏克琳,你用這種話根本不能說服我, 還有,你告訴我, 一個要賣花的小姑娘怎麼會穿這樣一條紅裙子?」他又不是看不到那個標籤,能夠穿的起的小姑娘再賣花那就只能是為了人間理想了。
「不,菲利克斯, 」夏克琳扯掉吊牌, 「你看錯了,這件衣服在打折,我買的時候只花了一歐元。」
林深無意去拆穿對方這個顯而易見的謊言,不過就像女孩子穿男裝很英氣一樣,男生穿裙子也沒什麼稀奇, 如果你實在難以理解就去看看蘇格蘭的格子裙,他們自己不也穿的挺開心的嘛。
哦,抱歉,德國人似乎又吐槽了一次他們的老親戚。
「好吧,我接受了。」林深補充道,「不過夏克琳,我已經看到了你藏在後面的紫紅色假髮了,反正我絕對不會接受那個。」
「好吧,那金色你一定可以接受對不對?」
回憶完畢,這就是他此時此刻呆在這裡的原因。
林深百無聊賴地繼續翻書,看到阿爾卡迪奧法官和他
[法官說。「我很熟悉古典作家的作品,這自然幫了我大忙。古典作家們發現了一條生活的邏輯,藉助它可以洞察一切秘密。」接著,他舉出一個例子:一天晚上十點鐘,有一個人在一家旅店登記留宿。登完記,上樓去到自己的房間。第二天早晨,服務員給他送咖啡,發現他已經死在床上,而且屍體已經腐爛。把屍體一解剖,這才發現原來頭天晚上的來客早在八天以前就死了。
秘書站起身來,混身的骨節喀吧喀吧直響。
「這就是說,來客到旅館之前已經死了七天,」秘書說。
「這個故事是十二年前寫的,」阿爾卡迪奧法官沒理他的碴兒,接著說,「但是,早在公元前五世紀,赫拉克利特就點破了這個秘密 。」]
阿爾卡迪奧法官根本沒有辦法藉助赫拉克里特來洞察這個秘密,赫拉克利特的名言就是「人不能兩次走進同一條河流」。這不過只是「兩次」這個詞語的重複而已,人自然不可能死兩次,可是究竟是誰做了偽裝辦成死者前往旅店,兇手如今在哪這些最重要的問題通通沒有解決。
說到底,這位法官大人不過只是簡單的吹噓,他無論如何也解不開小鎮謀殺的迷題。
林深合了書,他並沒有那種既然開始看就一定要把它看完的強迫症,他向來都是想如何便如何,同時看好幾本也是常有的事。
更何況他此時沉迷於蘭波的詩歌,覺得沒有誰能比得過那種被繆斯親吻過的字詞,所以拿起一旁的鋼筆在書的扉頁上寫下了這樣一句話:「Gedichte sind die geheimnisvolle Kraft eines gewhnlichen Lebens, knnen kochen, Feuer speisen, jeder Illusion.」
詩歌是平凡生活中的神秘力量,可以烹煮食物,點燃愛火,任人幻想。
對了,這可是馬爾克斯自己說的,詩歌的魅力沒有任何一種文學形式可以代替,他不過只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
寫完這句等它幹掉之後林深就合了書,一邊看著窗外的行人一邊喝著咖啡。
柏林的街頭也是行人匆匆,每個人都為著自己所追求的東西拼盡全力萬死不辭,他從來沒有在這裡見過茫然無光的眼神。
拐角處有一支街頭樂隊正在唱歌,他們的背後是一大片塗鴉。林深仔細去聽,是一首老歌,講的是求愛而不得的可憐人的故事。
他的目光繞了一圈,然後落在了櫥窗旁坐在那裡的人身上。從林深的角度來看只能看到他的側臉和背影,瘦削的筋骨支撐起倔強的皮囊,白皙的膚色以及眉骨處的一片青紫。
林深決定收回前言,他要為自己的閱歷道歉。柏林也是有茫然無光的眼神的,比如此刻坐在櫥窗之外的那個和他擁有同樣發色和瞳孔的男孩子。
不知怎的,他又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覺得自己應該出去查看一下那個超出他理論範圍的個體。
於是,林深將咖啡喝完,對著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的服務生露出了一個符合如今身份的既靦腆又溫柔的笑容,留下小費之後搖曳著紅色的裙擺走了出去。
「這位小先生,你呆在這裡做什麼呢?」林深將自己的聲音壓的又低又柔,彎下腰去看他。
那個男孩子抬起頭看他,五官好似刀鋒般凌厲,唯一可惜的就是那雙眼睛黯淡無光,配合著眼角眉骨還有小臂上的青紫,顯而易見地昭示著什麼。
賀呈陵打量著這個女孩子,她有金子一般都長發和如火的紅裙,眉眼間帶著點英氣,彎著腰對她笑著的樣子十分動人。
「需要我報警嗎?」林深這般說,他難得的發揮了一下自己的好心腸,決定做個柏林的好市民。
可是男孩卻因為他的話笑了,林深覺得他的笑容有些諷刺。「這位小女士,如果你報了警,柏林警察會把我也抓起來的。」
唔,至少證明了這不是家暴,最起碼,也是雙方都有錯的打架鬥毆。
林深這樣想。
至於「小女士」這個稱呼他完全充滿包容之心,畢竟這也算是對他模仿的肯定,總比「女裝大佬」之類的要好聽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