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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33:02 作者: 似黛
林深察覺到賀呈陵並沒有自信掩藏的不滿,也想不到自己哪裡得罪過他。不過無所謂。林深沒等別人勸酒,彬彬有禮的溫言款笑,接過賀呈陵的杯子一口飲盡。
「擾大家興致了,是我的錯。」
賀呈陵原本只是給他示意一下用這樣的大杯喝,可對方顯然誤解了他的意思直接把他的杯子拿了去。
也罷,賀呈陵拿了個新的杯子,氣定神閒地看著林深又倒了兩杯黑啤喝完。
林深之後便坐在一邊,放任自己的小助理紅著一張臉去找偶像搭話。他將大衣的扣子解開脫下,衣袖挽起。剛剛做完這些就聽到有個女聲叫他,「林老師。」
不遠處,賀呈陵坐在那裡,用餘光斜睨著林深。對方正和一個穿著清涼的女人聊天,姿態優雅又閒適,真絲質地的襯衫扣的一絲不露,手指握著玻璃的方口杯。
林深傾聽別人說話的眼神很真摯,那種真摯換一個角度和言辭便可以直接說是深情。
賀呈陵曾經也是被林深的演繹深深地驚艷過的。那應該是好些年前的古裝片,林深擔綱男二,整個電影最出彩的是一分半的特寫鏡頭,對方月百色的衣衫輕袍緩帶,手握狼毫,一篇《項脊軒志》,抄著抄著就落下淚來,淚水凝在睫毛上,細微的顫動都顯得脆弱。連他這種最煩文言文的人,都記住了那句「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君子深情,莫過於斯。
他當時就覺得這個演員有靈氣,有魅力,光是伸出手來就能拉著觀眾一起入戲,有機會一定要合作一次。可是這件事到現在還沒成。《籍》試鏡的時候,他給副導演苟知遇說不選林深的原因是林深被科班學院教條住了,演技確實極好,可總是差點兒什麼東西。
可是事實遠不是這樣。只是他純粹地不喜歡這個人罷了。
林深出身不錯家庭和樂,做人做事太禮貌太平易,太周全太無可挑剔,對待任何人都是溫柔的姿態,像現在這樣被小角色纏上,又或者像之前被記者將話筒快要懟到臉上,他都不會有不耐煩或者生氣的負面情緒表露,活脫脫的畫上了一副精緻又虛假的麵皮,也不知道演多了是不是會出不了戲。
他不喜歡。相當,非常的討厭。
這種遊刃有餘,禮貌周到的站在他的反面的人他統統討厭,看到就像是看到鏡子中那另外一個自己在肆意發笑。
他收回目光,給自己灌了整整一杯酒。
「呈陵,」何暮光走過來,側過腦袋和他小聲說話。「你跟林老師熟嗎?」
「和誰?」賀呈陵剛才就灌的急了,這會兒還沒有反應過來。
「我問你和是不是和林老師挺熟的。」
他自認和這位以演技派著稱的前輩之間沒什麼太大的交集,不過是四五年前一起拍過溫思歆的《癮君子》,自己還只是個男四號,和男主演林深幾乎沒什麼對手戲。就算是現在拿了柏林影帝,也不會讓這位上趕的過來捧場。按這樣看,那麼在場的,也就只剩下賀呈陵可能和拿獎無數的林影帝有一星半點的聯繫了。
「林老師?」賀呈陵這會兒終於聽明白了,想了一下就笑起來,他又往「林君子」那裡瞧了一眼,他本來就有些不舒服,現在更是煩躁。
「我和林深?」他抬起手臂攬上何暮光的肩膀,聲音還挺大。「小暮光啊,你這是開什麼玩笑?乖啊,我要是跟林深熟的話,這部電影還有你什麼事兒?」
「……」
剛才還鬧騰的現場忽然一下子就靜了下來,所有人齊刷刷的將目光在賀呈陵何暮光還有林深那裡游移。
賀大導演當時可是放著林深不用點了何暮光當主演,雖說現在證明選擇不錯,但顯然在當時看來還是林深才更加保險。今兒個又有了這麼一出,誰都明白甭管有什麼淵源不淵源,賀呈陵不喜歡林深這件事都已經是實錘了。
林深此刻也因為賀呈陵的話轉過頭來。他其實過多的是疑惑不解,他和賀呈陵之前沒有過什麼交集,現在遇到了幾次他也沒和對方說過什麼話,不至於不清不楚的就被討厭。
林深也不是沒有氣性的人,只不過礙於這麼多年塑造出的光輝形象成了習慣,要是他敢一腳給踢飛了去,白斯桐絕對能拖著整個工作室的人跟他同歸於盡。
而且除此之外,他覺得賀呈陵這樣也蠻好,這副性子才配得上那張臉和那副氣質。
何暮光覺得自己也是真慘。光靠眼神都能腦補出一場愛恨糾葛的大戲。他可是有男友的人,怎麼能在這種戲份里瞎參豁。
一想到這裡,他立刻隨機應變,一巴掌拍到賀呈陵腦袋上,「賀呈陵,我說你這個一喝醉就說反話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啊!就你剛才那句話,我家那位要是聽見了,不得把你給打死!」
賀呈陵本來就煩,現在被何暮光一打脾氣也上來了,冷笑一聲,剛要抬手打回去,結果腦子裡全是酒氣,一下子沒站穩向後仰倒,直接栽倒那個他說一點兒也不熟的人的懷裡。
林深很自然的接過,一隻手臂把他卡的絲絲的,神情卻很是溫和,紳士的起身將他安置在沙發上後才神色淡然地開口,「賀導這是喝多了吧。」
賀呈陵剛想繼續鬧,就被走過來的苟知遇摁住。
體重和身高差不離的苟副導僅憑一隻手就讓他不再開口,然後才笑眯眯地跟林深說話,「是喝多了。林老師,您別管他,讓他一個人待著。他這人從小就有這口是心非的毛病,嘴欠的要死。我們這些當朋友的有時候都忍不住想要揍他。對了,他前幾天還說下部電影要找您來拍呢,是啊,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