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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27:24 作者: 四方格
「那我親親你。」向境之親他嘴唇,同時手指捏著耳垂,連著耳鑽一道揉,直揉得嚮邇躲不過,抖得面頰通紅,脖頸都艷艷的。
「別這樣,」嚮邇嘟囔,「我癢。」
向境之卻顧不得了,他從孩子的嘴唇親到額角,又從額角往下,哪處都沒放過。到耳朵,他吻耳尖,要把頂上那點紅都吞進肚裡,再沿著柔軟的輪廓下行,到耳垂,他突然停止,看著那顆耳鑽,然後伸手將耳後的銀扣摘落,再繞到正面,以極為緩慢的速度把耳鑽從那顆窄窄的孔里抽離。或許是耳朵的敏感使得那陣滑弄越發癢,夾著麻,嚮邇原先戰慄難忍,這下更是嗚咽一聲,像被某種東西擊落,他掉下去了,強烈的失重感讓他頭皮發麻,而他更羞恥,因為當爸爸將手悄悄往下伸,剛好碰著某位好奇抬頭的小寶貝。
嚮邇近乎哽咽,指責他表里不一:「你之前都說不要的。」
向境之難抵擋他的哭訴,於是又爬上來親他:「爸爸的錯,上回你不開心了是不是,那這次爸爸來,別擔心,沒關係的。」
萬幸到現在他還沒失去理智,還記得上回楚闊的警告:「他們說會很疼的。」
「誰說的?」
「楚闊,」嚮邇眼睛攢著包淚,抬手摸摸耳朵還覺得刺激,聲音都嗡嗡的,「他說他被夾得很疼。」
向境之要笑:「那我輕輕的。」
嚮邇還不放心:「會不會疼?」
「不疼,我輕輕的。」
後來確實沒受得疼,嚮邇被裹著,像是飄起來,他眼前陣陣發暈,無意中手碰著某件東西,軟蔫蔫的,他驀然清醒,卻緊接著被捂住眼睛。爸爸吻他臉頰,不停在說沒關係,沒關係,然後捉住他的手覆在自己心口:那裡有頭鹿,不斷撞著他的胸膛,他極力忍著才沒叫它逃跑。
那鹿是誰呢。
嚮邇嘟噥:是我。
像同床共枕的每晚那樣,嚮邇趴在向境之胸口聽他說話,孩子有些困了,由原先下巴磕著胸口的姿勢漸漸轉為臉頰貼著,時而喉嚨里咕嚕一聲,像是打嗝。
向境之也有些困,垂眼看看孩子,撩開他額前的頭髮,在那兒吻了又吻,接著將詩集合上,預備關燈睡覺。
也許是書頁合上的聲響將孩子驚醒,嚮邇抽擺一記,睜開眼來看他:「我沒睡著。」
「困了就睡吧。」
「我不困,」嚮邇故意睜大眼,同時伸手將詩集重新塞進爸爸手心,「想聽你讀詩。」
向境之問:「想聽哪首?」
「都可以。」
沒有目的,向境之就隨手一翻:「這首倒很適合。」
嚮邇沒有抬頭去看,而是拿耳朵貼在他胸口感受那陣共鳴。
一切破碎不像樣,一切破舊又衰朽,
路邊孩子的哭聲,笨重的車子吱呀叫,
耕者沉重的腳步,濺起冬日的塵土,
都扭曲你的形象,它在我心底開出一朵玫瑰。
不美妙的事物之錯,錯得難以言表;
我渴望將它們重建,並坐在遠遠的綠山上,
重塑的土地、天空還有水,就像一個金盒子
養育我夢中你的樣子,那盛開在我心底的玫瑰。(*注1)
向境之念完,又將最後一句重複一遍:「那盛開在我心底的玫瑰。」
嚮邇支起下巴,眯著眼睛看他。這時沒有人說話,連窗外的月亮都安靜,向境之猜測實在是孩子的眼睛太過明亮,所以他才會情不自禁地低頭吻他,親親他的額頭,再吻他的嘴唇。他實在太愛他。
誰想下一秒嚮邇拿走詩集,也閉著眼睛胡翻一頁,過會兒睜眼來看,也意外得適合。
多少人愛你的青春歡暢的時刻,
愛你的美麗,用假意或者真心。
但是只有一個人愛你那朝聖者的靈魂,
愛你容顏老去時的悲傷。(*注2)
他僅讀這段,然後抬起頭來:「你猜那是誰?」
向境之摸他臉頰:「是你,從來只有你。」
他始終在朝聖,於泥潭中步履維艱,唯恐一腳跌落,便墜入無間地獄不得活路。但誰想有一天,那恐怕是連上帝和佛陀都沒法猜測的一天,一個孩子突然降落到他的懷裡,撫慰他的惶恐,寬容他的卑劣。從那一刻起,向境之的願望便不再是渾噩往生,而是和他一道行在娑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