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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26:46 作者: 葉陳年
    「遠?」餘燼的眼前出現濃郁的迷茫,「再遠又有什麼意思?反正就這樣了,從我出生的那一刻,命運就給我畫了一個圈。」

    那一粒渾濁的晶體被他丟進嘴裡,像丟一顆糖一樣輕鬆自在。

    「啊!」姜吹雨悚然地叫出聲,扭頭朝窗戶外喊:「有沒有人啊!救命啊!救命!」

    他不敢回頭看餘燼:「餘燼,你快去打120好不好?我求你了!你快一點啊!」

    「吹雨,你看看我。」餘燼嘶啞地說,藥物很快出現反應,氣管黏膜被破壞,呼吸變得深而快,「我求你了,求你看看我,送我離開吧。我來的時候,沒人接我,我走的時候,你送我一程吧。」

    「不!」姜吹雨拼命地拽著鋼製的銬鏈,好像餘燼的聲音長了腳在追他似的,崩潰地叫道:「你叫救護車啊!你瘋了,你瘋了!余星文你別死啊!你努力活下去不行嗎?」

    「你……看看我……吹雨。」餘燼已經沒辦法說出完整的話,他想靠近姜吹雨,氣管里不由自主地發出尖嘯聲,充斥著一股刺耳的絕望。沉重的實木椅被痛苦折磨的餘燼拽得吱呀不停,像一個人艱難活著的歷程。

    「啊——」姜吹雨好想堵住耳朵,可雙手卻被禁錮在兩側,他只得背對著餘燼緊緊地閉上眼睛,控制不住地尖叫、吶喊,去抵抗那股讓人頭皮發麻、重得不可思議的呼吸聲,一輩子的呼吸都在這短短几分鐘內被一股腦兒地傾倒出來。

    姜吹雨的喉嚨叫得干啞無力,他漸漸地停了,睜開眼睛,水淋淋的眼睫讓世界變得模糊,腦子似乎麻木了,對外界感知變得很弱很弱,他感覺不到什麼動靜了。

    本就沒什麼動靜。

    一切恢復平靜。

    只有微苦的杏仁味在幽幽地飄散。

    姜吹雨呆呆片刻,接著不停地顫抖,渾身都在顫抖,他不敢回頭看,戰慄席捲了他的身心。

    忽然,左上角有什麼亮了。

    姜吹雨渴求般地望著那點微光,是他的手錶,五點二十了,只是不清楚是早上還是晚上。

    那光里什麼都沒有,只有仰雪風對他的愛。

    「仰雪風,我數到十,你就出現好不好?」

    仰雪風將一天的工作都處理完時已經晚上九點了,他鬆了一大口氣,習慣性地去拿手機,打開微信,接下來的動作卻停滯了。

    沒有姜吹雨的消息需要回復。

    一個下午,姜吹雨都沒有給他發任何消息。而在這之前,姜吹雨也習慣了一時之間得不到回復的聊天,當他想和仰雪風說什麼,比如今天學了什麼燈光、遇到了什麼有意思的同學,都會和仰雪風分享,等仰雪風有空了,自然會給他一一回復。

    仰雪風拿著手機沉默了一會兒,發過去一條:我結束工作了,你在幹什麼呢?

    仰雪風開車回家,目光總是會偏向手機。

    等他回到家,手機上其他消息倒不少,就是沒有姜吹雨的回覆。

    仰雪風說不上來自己是什麼滋味,只覺得心臟沉甸甸的,他有點恐慌現在的這個狀況,和三年前很多時候一模一樣。姜吹雨有自己的世界,他在姜吹雨的身邊可有可無。他生怕姜吹雨終於厭煩了他,不再時刻惦記著他。

    猶豫了好久,仰雪風還是決定給姜吹雨打個電話,他已經做好準備,等電話接通過得那一刻裝作輕鬆地問一句你在哪兒呢。

    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仰雪風握著手機陷入無限彷徨,他不明白姜吹雨的意思,應該只是玩得太開心,手機沒電都沒發現吧?

    通訊錄在不知不覺調出來,他的手指已經按在了「景明」的名字上。

    嘟嘟嘟嘟。

    「喂,仰總?這麼晚找我什麼事?該不會是吹雨惡作劇想故意吵醒我吧?」

    「吹雨不在你那兒嗎?」

    「不在啊,你怎麼問……」景明忽然不說話了,「你和吹雨吵架了?」

    「沒有。你知道吹雨今天會去哪兒嗎?」

    「不知道啊。」

    「謝謝,打擾了。」

    景明之後,下一個是鍾嘉文,或許臨時去錄節目、忙得沒工夫給手機充電也不一定。

    「吹雨哪裡會接臨時節目!」鍾嘉文沒好氣地說,接著小心地問道:「你和吹雨吵架了?他不接你電話?」

    「沒有。」仰雪風回答得有點心累。

    掛掉電話,仰雪風覺得自己太神經質了,只是暫時聯繫不上姜吹雨,就要一個個從他的朋友找過去,這要是事後被姜吹雨知道了,會嘲笑他的吧,也許還會生氣,談個戀愛而已,就不能允許他有自己的世界嗎?

    頭開始一陣陣地疼,應該是沒休息好的緣故。仰雪風放下手機,去洗澡。

    聽著水聲淅瀝,仰雪風的心臟跳得很快,熱氣讓他有些呼吸困難,不安、害怕這些細微的情緒上涌。

    仰雪風想了想,匆匆擦乾身體出來,打電話給表演系的院長,問到燈光專業老師的電話,再打過去,本意是想問姜吹雨說過的一位同學的聯繫方式,要說姜吹雨最有可能和誰玩得開心忘懷,大概也就是新認識的同學了。

    卻不料燈光老師說姜吹雨下午沒來上課。

    細微的不安瞬間翻騰成巨浪。

    姜吹雨不會為了玩就不去上課,甚至連假都不請。

    仰雪風慌了神,但還是強迫自己冷靜,隨意套了兩件衣服,驅車趕往姜吹雨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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