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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26:46 作者: 葉陳年
「不做什麼,教你一點小道理。」餘燼平靜地說,「不要覺得大家都喜歡你,就沒有人會傷害你,你太天真了,希望你記住這個教訓,以後別再隨隨便便跟不熟的人獨處。」
姜吹雨慌張地扭頭四處看,屋子裡的唯一一面窗被緊緊地拉上窗簾,分不清此刻的時間。
「你這是非法拘禁!」姜吹雨朝餘燼吼著。
「我知道。」餘燼回答,「等你出去可以告我,如果……」
餘燼說著忽然笑起來,好像自己說了個天大的笑話,讓姜吹雨心裡一陣發沉發寒。
「你別怕啊。」餘燼笑得歪在床邊放置的一張造型寬大、古典的深棕色實木椅上,斷斷續續地說:「我說了,我是幫你解決李鼎的,只是我怕你會害怕,才把你綁在這裡。哦對了,我還有禮物送給你。」
餘燼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指了指姜吹雨床邊圓凳上的一隻水晶花盆,裡面居然開著一朵飽滿的白色荷花。
這才春天,鬼知道餘燼哪裡弄來的荷花。
「你不是說喜歡紅色荷花嗎?我還一直記得呢。」餘燼終於止住了笑,站起來,不知從哪抽出一把鋒利的水果刀,一步步靠近姜吹雨。
姜吹雨瑟縮了下,往床里掙扎,卻只拽得手腕生疼。
「我說過要你幫你染紅的,我也記得。姜吹雨,你會發現,我說的我都會做到。」餘燼笑了笑,來到荷花旁,淡然地將刀往自己的手心割去,鮮血瞬間淋淋地灑了荷花一身。
姜吹雨怔了怔,接著嚇得叫出聲:「餘燼!你是個瘋子!」
刀被餘燼隨手往角落丟去,沾血的刀落在厚而柔軟的地毯上,幾乎沒發出什麼刺耳的聲音。
餘燼專注地把血抹開,抹均勻,一瓣一瓣地將白色荷花都染成紅的。
血腥氣那麼近那麼濃,那麼凌厲地衝擊著姜吹雨的思維,一生順遂的他何時見過這麼血淋淋的場面。
「好看嗎?」餘燼退後一步,臉色因失血而蒼白,雙眼病態地欣賞著詭異血色荷花。
在水晶吊燈的燈光下,血液反射著迷濛的光澤,像是這朵純潔荷花被佛祖用來收納了惡鬼的靈魂。
姜吹雨快要崩潰了,他扭過頭不去看,嘴唇顫抖著:「你瘋了!」
「我是瘋了。」餘燼點頭,左手的掌心還在往下滴血,他有點虛弱地坐回椅子上,椅子高大的靠背成了他唯一的支柱,「或許你有點好奇我是怎麼瘋的,哦不對,你應該更好奇我怎麼幫你解決李鼎,不過沒關係了,這其實沒差別。」
「你放我離開。」姜吹雨閉著眼說,聲音似乎帶上了害怕的哭腔。
餘燼呆滯的臉上泛起心疼:「吹雨,你在哭嗎?你不要哭,你會離開的,你看,你哭的時候總有人會安慰你,多幸福啊。」
「我要回家!我要回去!」姜吹雨被餘燼詭異多變的態度折磨得汗毛倒豎,抗拒地瘋狂扯動著鐐銬,嘩嘩聲中唯一有變化的是姜吹雨被勒得鮮紅的手腕和腳腕。
「我也像你此刻這麼無助過。」餘燼說,「在我還小、大概上三年級的時候。我早上去上學,冬天,學校很遠,得摸著黑去,我的外公連手電筒都不捨得給我買。我不小心掉進抽乾水的泥譚里,我就像你這麼掙扎、呼喊,卻越陷越深,那天上午我沒去上學,老師不知道,同學不關心,我是被偶然一個過路人拉起來的。等我回家,我凍得瑟瑟發抖,我的外婆還罵我把衣服弄髒了,冬天的衣服多厚啊,多難洗。」
「我媽生下我就不再管我,哪怕我是她和李鼎的孩子,但李鼎有多少私生子啊?他哪裡會在乎血緣這個東西,我媽見用我從李鼎那拿不到好處,就像丟一隻狗把我丟到封閉落後的山村里,讓對她本就有怨言的外公外婆養大。她則繼續依靠她那廉價的美色,在繁華都市出賣身體活著,企圖嫁給一個能養她一輩子的男人,年齡無所謂,美醜無所謂,有錢就夠了。」
手腕的刺疼讓姜吹雨流下生理性的眼淚,不再徒勞掙扎,但他依舊偏著頭,不去看血色荷花和餘燼,心臟劇烈起伏著,喃喃念道:「仰雪風,快來救我。」
餘燼的聲音像是機器生產的文字,不帶情緒地鑽進他耳朵里。
「我媽第一次記得她還有個兒子,是我考上重點高中那一天。那次她回來給我買了一個書包,讓我好好念書,又在我分科的時候再次出現,告訴我一定要選理科,說什麼她在外面見得多了,學理科找工作更容易,工資更高,她說了很多很多理由,但其實只要一句就夠了,她說我是你媽媽,我肯定想讓你好。好吧,我學理科。
「上大學時,她又出現了,第三次出現,讓我學建築工程,我不懂她那麼一個膚淺的女人怎麼知道建築工程,我還以為她眼中的精英只有律師、醫生那類,直到我見到李鼎時,我才明白,讓我學建築,不過是為了在李鼎面前顯示我這個私生子應該能幫得上他這個地產界的王。我在我媽眼裡,不過是一個企圖去往豪門的工具而已,她哪管我到底喜歡什麼。」
餘燼悲哀地笑起來:「吹雨,我多羨慕你有一對好父母,他們連你學表演都不管,只要你喜歡就夠了。你的父親,姜老師,滿足我對父親的所有想像,睿智博學、幽默風趣又平易近人,更重要的是他還那麼愛孩子,他總是會毫不避諱地說『我家公子』,我第一次聽他的課,看那麼一個風度翩翩、淡然出塵的歷史老師說起兒子時,笑容突然變得寵溺,一下子從雲端落到地面,成為慈祥的父親。我真好奇,他家公子到底會多麼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