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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頁

2023-09-28 20:26:23 作者: 娜可露露
    背景是一所中學,操場旁有一條林蔭小徑,裴聿獨自一人站在樹蔭下,拿著手機,正在發簡訊。

    他寫:「今天天氣很好,我的心情也不錯。我昨晚夢到一個叫徐涓的人,他說他是我未來的男朋友,他給了我一個手機號碼,讓我給徐涓發簡訊,現在我開始發了,徐涓,是你嗎?」

    「你能收到我的簡訊嗎?」

    「你在幾年後的未來呢?五年?還是十年?」

    ……

    夢裡的裴聿抬頭望了一眼湛藍的天空,頭頂有一排大雁飛過。徐涓記得這幅畫面,這是他上高中時親眼所見的場景,當時他對著天空拍了一張飛鳥的照片,如今在夢裡,拼湊夢境的素材錯亂了,他的真實回憶被安在了裴聿頭上。

    徐涓眼睜睜看著少年裴聿發出第四條簡訊:「如果我沒找到你,你會一直等我嗎?」

    他聽見自己的手機響了,是收到新簡訊的聲音。

    徐涓心裡一驚,霍然睜開眼睛——

    「怎麼了,做噩夢了?」

    「……沒。」他掀開被子,坐起身,「我夢見你了。」

    裴聿站在床下,正在穿衣服,聞言系皮帶的動作一頓:「夢見我什麼了?」

    徐涓拿起枕邊的手機查看,竟然真有簡訊,不過只是一條推送廣告。

    他沖裴聿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說:「夢見你十幾歲,正在上學,有一天你做了一個夢,夢裡有一個叫徐涓的男人對你說,他來自未來,是你的真命天子,等你長大以後,你們就能在一起。——怎麼樣,浪不浪漫?」

    裴聿眼角帶笑,撇了撇嘴:「什麼真命天子,詐騙犯還差不多。你快點起床,上班要遲到了。」

    「不想起,我好睏啊。」

    徐涓打了個長長的呵欠,伸懶腰時骨頭「咯吱咯吱」地響,他懷疑自己全身的骨架在昨天晚上被裴聿碾碎了,又重組一遍:「你不累嗎,裴老師?」

    「還好。」裴聿的目光落在他脖頸上,那裡紅一塊紫一塊,都是被狠狠吻過的痕跡。

    徐涓順著他纏綿的視線低頭看了看自己,心想還好是冬天,圍巾一系什麼都看不見了,否則今天出門都不方便。

    「我上午沒課。」裴聿忽然說,「我媽準備回老家了,我去送她,早餐你自己吃吧,我這就走。」

    徐涓愣了下,這件事昨天吃飯時沒說:「那她還回來嗎?」

    「以後再說吧。」裴聿道,「我媽不是鴻城人,年輕時嫁給我爸才來的,後來我爸沒了,她為了讓我能在更發達的地方成長才一直留在這沒走,前兩年她就回老家去了,這次如果……如果我沒事,她也不會來。」

    「你呢,你不希望她留下嗎?」

    「我跟她商量過,她堅持想回家鄉,可能因為留在這兒無聊吧,她已經退休了,想找個熟人多的地方安享晚年。」提到這個話題,裴聿的情緒有點低落,「其實我不太放心,但我總是很忙,沒多少時間陪她,也許她……比較寂寞吧。」

    徐涓挪騰到床邊,伸手抱住了裴聿。

    裴聿道:「我高二那年勸過她,讓她找個伴兒,否則一個人太孤單了,但我媽說,二婚不那麼容易,條件合適的人很難找,她怕麻煩,也怕給我帶來麻煩,我……」

    裴聿忽然住口,眼睛紅紅的望著徐涓。

    家庭是每個人的難題,也許問題不算很大,但不論大小都很難根治,時不時冒出來戳人的心窩。

    徐涓不願看裴聿傷心,可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個問題可能會一直煩惱著他們,現在裴聿的媽媽年紀還不算太大,等以後她七八十歲了,走不動路了呢?

    裴聿的煩惱也將成為他的煩惱,他們在一起以後不可能每天都是幸福快樂。

    但他們想在一起生活,生活永遠有甜和苦兩面,愛一個人,不只是想和他一起享受快樂,也是不想讓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受苦。

    「我陪你去吧。」徐涓起身下床,忍著渾身酸痛穿衣服,「我們結婚那天,你媽會來嗎?」

    裴聿卻問:「你想什麼時候結婚?」

    「我還沒想好。」徐涓略一思索,「挑個好日子,明年春天?」

    裴聿說「好」。

    他什麼都好,這方面都聽徐涓的,本來就是他們自己的事,他沒意見全世界都沒意見了。

    徐涓快速洗漱穿戴完畢,和裴聿手牽手出門。

    他們在樓下的早餐店買了兩份豆漿油條,坐在車裡吃完,然後由徐涓開車,去接裴聿媽媽,送她去車站。

    這是寒冷冬季里普通的一天。

    街邊的包子鋪冒著騰騰的熱氣,穿校服的學生們為趕時間匆匆地跑過斑馬線,馬路上堵車時傳來的喇叭聲此起彼伏,徐涓的一隻手搭在方向盤上,另一手捂在嘴邊,慢吞吞地打了個呵欠。

    「我們搬到一起住吧。」紅燈倒計時十秒,他轉頭看裴聿。

    裴聿點了點頭:「那你搬到我那吧,我們回頭把家裡好好收拾一下。」

    「收拾什麼?」

    「唔,好像是沒什麼可收拾的,只有書房亂一點,你以前在的時候怎麼擺,現在就照原樣擺回去吧,省事。」

    「好,那我要重新題一幅字,寫大點,掛在牆的正中央。」

    「你想寫什麼?」

    「……」

    這個問題把徐涓問倒了,他本想再寫一幅《蘭亭集序》,但毀壞的東西不能復原,新寫的和已經撕碎的不是同一張,他不必在這上面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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