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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26:23 作者: 娜可露露
    「……」

    徐涓沉默了一下,徐晴光忽然嘆了口氣:「你二十六了,徐涓,虛歲都二十七了,不是十七,一年年過得這麼快,咱爸都六十歲了,該退休的人,還在前線撐著,你以為他容易嗎?他每天忙得要命,動不動出國,一把老骨頭了天天住在飛機上,好不容易回趟家,家裡還被你攪和得雞飛狗跳,你良心上過得去嗎?」

    「對不起。」徐涓的道歉很稀罕,徐晴光一呆,懷疑自己聽錯了,又聽他道,「爸想怎麼管我?你告訴他不用操心,我現在想好好做公司,讓他給我一點時間,如果這次還不行,我就老老實實回家,不折騰了。」

    「真的?」

    「嗯。」

    「……」

    徐晴光隱隱感覺她弟弟很不對勁,好像被換了一個芯子,不是本人了。

    事出反常,她有點不放心:「徐涓,你怎麼了?沒出什麼事吧?」

    「沒事,你別一驚一乍的行嗎?還不許我改過自新了?」徐涓匆匆地說,「我要吃飯了,掛了。」

    但電話一掛,徐涓沒立刻出去吃飯。

    他站在洗手台前,埋頭沖了一把冷水,把自己眼睛裡的淚衝掉,但他洗了好半天,仍然有滾滾的熱淚拼命往外涌,怎麼都止不住。

    徐涓深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敲門聲,裴聿的聲音隔一道門,沒什麼溫度:「麵條坨了。」

    「……」

    徐涓應了一聲,最後洗了一把臉,擦乾之後,推門出去了。

    ……

    就在幾個小時前,徐涓以為,和好之後就什麼都好了。

    但現在他發現,兩人之間的感情天平,一旦被打破平衡,那麼先做錯事的那個人就永遠理虧,永遠屬於弱勢的一方,再也不可能掌握主動權了。

    他和裴聿面對面坐著吃麵,他心情低落,加上感冒厭食,只吃了幾口麵條就咽不下去了。

    他放下筷子,裴聿便抬眼看了過來。

    徐涓不知道該怎麼解讀這個眼神,好像是指責,指責他挑食,剩飯,或者別的什麼,總之感覺不是很好。

    他只好拿起筷子繼續吃,但越吃越想吐,徐涓把自己吃得噁心了,他低著頭,臉幾乎要埋進碗裡了,就在這時,他眼皮底下突然伸過一隻手,裴聿拿走他的碗,「唰」地一下,把面倒進了桌邊的垃圾桶里。

    「不想吃就別吃了,我逼你了?」裴聿夾槍帶棒地說。

    「……」

    徐涓放下筷子,像個缺電的機器人似的,動作遲緩,慢慢地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他沒吭聲,那張常常帶笑的臉蒼白又沉默。

    裴聿已經走了,把兩副碗筷拿去廚房,徐涓聽見了洗碗的聲音,他發了會呆,佯裝無事發生,低頭擺弄手機。

    手機是個娛樂工具,徐涓覺得自己迫切地需要一點娛樂,否則快要抑鬱了。

    他翻了翻朋友圈,沒找到能娛樂他的東西。

    朋友圈這玩意兒,乍一看,似乎大家都過得挺好,每個人的生活都豐富多彩,有滋有味。其實這幾天郭紹和侯世傑等人聯繫過他,打聽他的事,但他在生日宴上和男朋友私奔,浪漫得驚天動地,轉頭就成了這副死樣子,他哪好意思讓別人知道?

    於是藉口工作戀愛兩忙,把所有邀約都推了。

    現在他又病又喪——主要是喪,其實病沒有多嚴重,他很想像以前那樣,出去打牌放鬆一下,但顯然是不可能了,除非他能裝得若無其事,不被任何人看出心事來。

    當然,他也沒有打牌的錢了,這才是最致命的。

    徐涓又想起剛才和徐晴光的那通電話。

    他知道他爸口中的「管管他」是什麼意思,前些日子,他跟李夢洲鬧緋聞的時候,他爸就提過一次,想指派一個自己手下的得力幹將去他公司,往好聽了說叫輔佐他,難聽點說,幫他收拾爛攤子。

    但徐涓現在已經鑽進牛角尖里了,他想憑自己的本事做點事情,即便是撞南牆,也要有頭有尾地好好撞一次再說。

    到時候就算撞死了,也怨不得別人。

    ——包括他和裴聿的這段感情。

    當天晚上,兩人先後洗澡,徐涓洗完後靠在床頭玩手機。

    他正在和侯世傑聊天,侯世傑身上自帶二百五氣質,很能活躍氣氛,徐涓壓抑了一晚上,終於露出了一點笑意,一抬頭,裴聿已經洗完了,正站在臥室門口,冷冷地看著他。

    「……」徐涓的微笑僵在臉上,他不知道他又怎麼得罪裴聿了。

    他發現,裴聿現在恨透了他,雖然和他和好了,但一點也不想讓他快活,他們活生生成了一對怨侶。

    是誰的錯?是他。

    他沒資格不滿。

    徐涓放下手機,在裴聿上床之後,主動碰了碰裴聿的手。

    「裴老師。」他輕輕叫了聲,「我可以抱你嗎?」

    裴聿沒吭聲。

    徐涓便勾住他的手指,在被子底下黏糊糊地貼上去,用力地抱住了裴聿。

    不論心裡有多少隔閡,在關燈之後,擁抱的這一刻,仿佛天地之間只剩他們兩人,愛也好恨也好,都是他們自己的事,與整個世界無關。

    徐涓忽然感覺好受了點。

    但裴聿如同一具僵硬的雕像,只給他一道沉默不語的背影,直到他睡了過去,裴聿也沒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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