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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26:23 作者: 娜可露露
    他可以回去,回他爸媽家,但徐涓發現,即使落魄到這步田地,他仍然不想回去。

    他想不明白,他為什麼非要跟自己過不去?

    他回家認個錯,以後別再搞那個破公司了,去他爸手下做點事情,讓徐周益帶帶他,有什麼不會的,慢慢學,過點正常的日子,不要把自己想得太強,也別認為自己是垃圾,該扔了——就像每個普通人那樣,承認自己的平凡,然後按部就班地生活,雖然做不了驚天動地的大事,但也能踏踏實實地為國家貢獻一點GDP,就這樣,很難嗎?

    為什麼非要當勵志電視劇的主角?

    哈,還勵志劇呢,他現在連狗血愛情劇都演不好。

    徐涓像一根木頭樁子,杵在裴聿家門口,哪也不想去。

    他捫心自問:想走嗎?不想走。

    但他還沒找到留下的藉口呢,裴聿就把門關上了,他的藉口頓時更不好找了,僅剩的一絲勇氣也被關門聲震死了。

    徐涓繼續發呆。

    他轉身,離開正門的位置,貼牆站著。

    忽然有點餓了,他今天好像沒吃午飯,晚飯也沒吃。

    外面還在下雨,身上的衣服是濕的,潮濕的布料黏在皮膚上有點難受。

    徐涓打了個噴嚏,又餓又累又冷。

    他沿著牆壁蹲了下來,臉埋在膝蓋上,慢慢閉上了眼睛。

    ……

    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

    徐涓睜開眼睛時已經半夜了,樓道里一片漆黑。

    他是被開門聲吵醒的,那聲響不僅叫醒了他,也喚醒了走廊里的聲控燈。

    刺眼的光線忽然充滿視野,徐涓本能地眯了眯眼睛,轉頭一看,旁邊的門打開一半,裴聿站在那一截門縫裡,正冷眼瞧著他。

    「你在這幹什麼?」裴聿衣衫整齊,不知是沒脫下過,還是睡到一半又起床穿上了,他顯然沒想到徐涓竟然蹲在他家門口,徐涓也沒想到他會深更半夜跑來開門,幹什麼?要出門嗎?

    他們面面相覷,氣氛有點微妙。

    「不好意思。」徐涓先開口。

    他本該立刻道歉,就地滾蛋,或者找一個足夠有說服力的理由,請求裴聿留下他,但徐涓剛睡醒,這一覺是蹲著睡的,他渾身酸痛,腦子裡一團漿糊,思維呆滯兩秒,一不小心就把真實想法脫口而出了:「不分手可以嗎?」

    「……」

    裴聿依舊冷著臉,聽了這話,表情簡直難以形容,徐涓覺得是在罵他:「你要不要臉?我憑什麼不分手?」或者「你快點滾吧,死渣男!」

    但裴聿不是這麼粗魯的人,裴聿不說髒話,只一言不發地盯著他,表情相當不友善。

    徐涓生怕他下一秒就關門,連忙改口:「呃,我是說……你有感冒藥嗎?」

    「感冒藥?你感冒了?」

    「好像是的。」徐涓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他本來是隨口扯了一個藉口,沒想到,竟然真的有點燙,可能因為淋雨了,剛才睡覺又著涼了。

    可惜不嚴重。

    只怪他平時身體太健康,關鍵時刻也扮不出楚楚可憐的柔弱樣子來。

    話說回來,柔弱有用嗎?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賣慘的必要,裴聿看見他的慘狀,恐怕會覺得更痛快吧。

    徐涓心裡發梗,一絲絲陌生的鈍痛從心口漫開,他盯著地面,想站起來,但腿腳有點不聽使喚,蹲下太久,麻了。

    他扶著牆壁,費力地站直了。

    這個過程花了好幾秒,期間裴聿一直看著他,不趕他走,也沒有伸手扶他一把的意向。

    徐涓心存僥倖,他想,也許裴聿半夜開門,就是為了確認他走沒走吧?

    裴聿是不是睡不著覺,一直在想他?

    「……」徐涓覺得自己可能是發癔症了,自我感覺良好的毛病永遠改不了,現在都進化到自作多情了。

    但自作多情會給人勇氣,徐涓低落了半宿的心情忽然變好了點,他現在是一個真正一無所有的人了,正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再壞還能壞到哪去?頂多是裴聿關上門,讓他滾。

    徐涓側身倚著牆,支撐住自己發麻的身體,往門口湊近了一些,低聲道:「我們可以不分手嗎,裴聿?」

    「為什麼?」裴聿的口吻略帶譏諷,「你不是說都是假的麼,你又不喜歡我,現在沒處去了,沒人要你了,你終於知道我的好了?你的骨頭怎麼這麼軟呢,徐涓?」

    徐涓沉默了一下:「其實我是喜歡你的。」

    裴聿木然道:「是麼,你的喜歡真是收放自如,說有就有,說沒有就沒有。」

    「……」

    徐涓的話被堵死了,好半天沒能接上下一句。

    他才發現,原來裴聿的脾氣這麼大。

    以前在他面前傻乎乎的,那麼好哄,果然是因為愛他,像一隻小刺蝟,初次墜入愛河,心甘情願收起渾身的刺,把最柔軟的肚皮朝他向,讓他揉,給他隨便捏,甚至被他捏痛了也沒關係。

    可他不僅要用手捏,還要拿刀去捅。

    很好,現在結束了。

    他再也沒有這個特權了。

    徐涓忽然開始頭暈了,眼前一陣陣發黑。

    他心想,我是不是高燒了?

    不管是不是真的,徐涓想讓它燒,它就得燒。

    「裴聿。」徐涓半真半假地迷糊了起來,滿口胡言亂語,「我高燒四十多度了,你給我找點藥好不好?讓我借住一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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