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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21:01 作者: 斑衣白骨
黨灝一臉冷峻地看著他:「別裝了,我知道你不稀罕。」
夏冰洋嘴角撇出一絲苦笑:「對,你也不稀罕。」
他和黨灝都是太自我,太聰明的人,他們不稀罕和對方培養信任感,哪怕一丁點。
墓園不是說話的地方,他們跟著楊紫怡回了家。
閔成舟去世後,楊紫怡帶著女兒換了一套較小的兩居室,並且開了一間舞蹈教室,用往日歌舞團首席的身份教一群半大孩子跳拉丁。楊紫怡把需要坐下來聊一聊的黨灝和夏冰洋帶回了家,家裡只有她正在讀初中的女兒。
她和閔成舟的女兒叫小冰,小冰出落的和她母親一樣纖瘦又苗條,五官已經有了些母親秀美的韻致,但夏冰洋在她眉宇間還是找到了閔成舟的影子,這讓他不敢和小冰對視。小冰待黨灝很親熱,可見黨灝早已在閔成舟的家人面前混了個臉熟,或許不單單是臉熟那麼簡單。
小冰的性格也像閔成舟,扎著乾乾淨淨的丸子頭,風風火火地從衣帽架上扯下她的校服外套:「媽,我去幫小黨叔叔買酒啊,還買以前小黨叔叔和爸喝的那種行不行?」
她站在玄關,腳踩著運動鞋,腳尖用力往鞋裡鑽,伸著白天鵝似的頸子朝廚房喊道。
廚房裡,黨灝正在修理有些漏水的水槽,楊紫怡忙著收拾水槽里一些還沒洗出來的碗盤,沒聽清女兒說什麼,所以敷衍的應了一聲『行』。
黨灝聽到了,於是探出腦袋道:「小冰,不用買了,我一會兒得開車。」
小冰單腳立著,彎腰繫鞋帶:「那我買飲料。」說著扭頭去看夏冰洋:「叔......我叫你哥哥吧,哥哥你想喝什麼?」
夏冰洋笑道:「我都可以。」
小冰道:「那就雪碧。」
她揣起鑰匙呼通一聲關上門走了,留下一道夾門風。
夏冰洋在沙發上坐下,打量這套溫馨的小房子,楊紫怡的舞蹈室很忙,沒什麼時間做家務,但是家裡依舊被收拾的井井有條塵土不染。電視柜上擺著一張照片,是閔成舟夫婦和小冰,夏冰洋的視線很快繞過那張全家福,移到其他地方去了。
閔成舟的死和他無關,但他在見到閔成舟的遺孀和女兒時總有一股莫名的愧疚感,他很清楚這種愧疚感從何而來。
黨灝在廚房裡叮叮哐哐的收拾水槽,很快,水槽通了,水龍頭嘩嘩流了一陣水又關上了。
夏冰洋聽到楊紫怡說:「小黨,浴室的花灑總是時不時就不出水,你再去看看。」
隨後黨灝用一條毛巾擦著手從廚房出來,斜了一眼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夏冰洋,往浴室去了。
楊紫怡緊接著把一個切好的果盤放在夏冰洋面前的茶几上,道:「夏警官,你先吃點水果。」
夏冰洋點點頭,沒動彈。
黨灝在浴室里喊:「嫂子,把陽台上的工具箱給我拿過來。」
楊紫怡搬了張餐椅放在陽台上,踩著椅子去夠一隻立柜上的工具箱。夏冰洋看了兩眼,還是沒忍住朝她走過去,把她從椅子上扶下來,一抬手取下立柜上的工具箱,給黨灝送進浴室。
黨灝見送來工具箱的是他,很冷淡地掃他一眼,沒什麼表示,打開工具箱拿出一把螺絲刀打開了花灑噴頭。
夏冰洋對修理家具並不擅長,所以幫不上黨灝的忙,只能給他遞一遞工具。他看著黨灝把噴頭卸開,放在眼前往里望了望,又在牆上磕了磕,然後把裡面的水垢清了清,最後把噴頭裝好,一擰開關,水嘩地一下就流了出來。
黨灝修理好花灑,把浴室和衛生間每個管道以及水龍頭檢察了一遍,然後在整棟房子裡轉了一圈,把可能出水和漏電的隱患全都檢察了一遍,甚至把小冰房間掉了一半的窗簾都掛好了。
「嫂子,我上次讓你換門鎖你換了沒有?」
黨灝從小冰房間出來,拍著手上的灰塵,朝正在廚房裡做晚飯的楊紫怡問道。
楊紫怡道:「還沒呢,我這幾天太忙了,換鎖公司的來了兩次我都沒能趕回來。」
黨灝又回到小冰房間,拿出一支筆和一張便簽,他在便簽上寫了個電話號,然後把便簽貼在餐廳的牆上:「待會兒等我們走了,你打這個電話,這人是我一朋友,讓他給你加個班兒。」
夏冰洋看到現在,心裡的愧疚感更深,他和黨灝都是閔成舟的同事,而且閔成舟生前的同事還有很多,他們之中除了黨灝,都疏於對閔成舟家屬的照料,甚至可以說除了黨灝,他們當中沒有一個人想過幫扶閔成舟的遺孀和女兒,哪怕是幫她們修理漏了水的水槽。
這個功利的社會,無論你生前是誰,只要你死了,你誰都不是。
夏冰洋好像忽然懂了黨灝為什麼不待見他,雖然他不功利,但是他太『目中無人』。他只看到了黨灝和閔成舟之間的政治捆綁關係,他討厭這種捆綁關係,所以他不認為黨灝和閔成舟有什麼貨真價實的感情。但是他今天才知道,黨灝和閔成舟的『捆綁關係』來自於他們貨真價實的感情。他為自己看低了黨灝和閔成舟而愧疚。
小冰回來了,跑的滿頭細汗,她把小瓶的雪碧遞給夏冰洋,大瓶的雪碧放進冰箱,然後進廚房幫母親摘菜剝蒜打下手。
夏冰洋拿著雪碧走到陽台,撐著陽台欄杆往外看,這才發現天色已經暗了,樓宇和街道亮起了稀疏的燈光。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走近,他回過頭,看到黨灝站在小冰房間門口,對他使了個眼色,隨後進了小冰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