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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21:01 作者: 斑衣白骨
紀徵用手指勾掉順著他的下巴往下淌的水珠,低聲笑問:「你做能讓我消氣的事了嗎?」
夏冰洋看著他被雨水浸濕後像是刷了層冷膩白釉的臉,雙眼追隨著他眼睛裡那層濕潤又溫柔的浮光,基本已經喪失了思考能力,腦袋裡天旋地轉:「你想讓我做什麼?」
紀征道:「這個問題需要你自己想。」
說完,他把傘豎起來,重新遮住雨水,對夏冰洋笑道:「不著急,你慢慢想。我去車上等你。」
他從夏冰洋外套口袋拿出車鑰匙,把傘塞到夏冰洋手裡,在停車場裡找到夏冰洋的車,拉開車門坐在副駕駛。
他坐在車裡,看到夏冰洋撐著傘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後朝對面印著『檢察』字樣的黑色臥車走過去。夏冰洋站在車門外,扶著車頂彎著腰,和坐在駕駛座的唐櫻說話。
以紀征的角度看過去,他恰好和唐櫻正對著,他們隨時可以透過透明的擋風玻璃看到對方。唐櫻和夏冰洋都時不時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一眼。
紀征身上的衣服差不多濕透了,冷敷敷的貼在皮膚上十分不舒服。他脫掉潮濕的西裝外套扔到后座,解著襯衫紐扣時在駕駛台上看到了一張被防水的牛皮紙包裹著的油畫。在他的印象里,夏冰洋是不喜歡畫的,所以夏冰洋車裡出現的這幅油畫讓他感到有些意外。油畫被牛皮紙包裹著,看不到裡面畫了什麼,只能從邊角處窺到幾分顏色。
紀征看了一會兒,移開目光去看夏冰洋,夏冰洋還在和唐櫻說話,他們兩個離的很近,仿佛在分享什麼秘密。紀征面無表情地看了他們一會兒,心裡有些不舒服,覺得還不如看那張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油畫。
那張畫似乎和他心有靈犀,忽然從駕駛台掉了下來,紀征及時接住它,才沒有讓它摔在地上。但包裹油畫的牛皮紙卻崩開了,露出油畫的本來面目。
這下,紀征就算是不想非禮勿視,也不得不非禮勿視了。而當他看到那張畫的第一眼,他就被牢牢吸引住了,因為畫裡是一棵茂密又美麗的珙桐樹,油墨重彩的珙桐樹呈墨綠色,生長在碧藍天空下,天空藍的一絲雲都沒有,只有片片金色的日光灑下來,在珙桐樹濃綠的枝葉上泛起金色的光霧。
十幾分鐘後,紀征聽到駕駛座車門被拉開,夏冰洋上了車。他低頭看著油畫,淡淡笑著問:「聊完了嗎?」
夏冰洋在車廂里伸了個懶腰:「聊完了,終於把人送走了。」
他順手拿起駕駛台上的打火機和煙盒,抽出一根煙含在嘴裡,點火時朝紀征手裡的畫瞥了一眼:「那是東子從裝裱店裡拿回來的畫。」
紀征:「你的畫?」
夏冰洋枕著左臂側爬在方向盤上,咬著煙口齒不清道:「梁霄桐的畫。」
紀征慢慢轉頭看著他:「梁霄桐?」
夏冰洋道:「我在他臥室里看到一張畫,那張畫掛的地方之前掛的是另一張畫。我問他,他卻說一直掛的就是那張畫。他在說謊,我想弄清楚他為什麼說謊,就派人把這幅畫從裝裱店取回來了。畫的是什麼?珙桐樹嗎?」
紀征伸手在天空碧藍綠樹濃艷的紙面上划過:「嗯,是一棵珙桐樹。」
夏冰洋頭疼的捏了捏眼角:「珙桐樹......到底是他媽的什麼意思。」
紀征沉思了片刻,道:「我記得你跟我說過,姚紫晨出版過一本漫畫書?」
夏冰洋打開車屜,找出一本書遞給紀征:「就是這本。」
紀征接過去,第一眼就看到封皮上的書名:「親愛的梧桐樹?」他心裡一沉,隱隱猜到了什麼,翻開書隨便看了幾頁,越看越篤定心裡的猜想。
幾分鐘後,他把書合上,神色異常嚴肅地看著夏冰洋說:「冰洋,這本漫畫的作者不是姚紫晨。」
夏冰洋咬著煙,訕笑:「我知道,是正版姚紫晨畫的,後來被冒牌姚紫晨出版了。」
紀征沉下一口氣,道:「不是姚紫晨,是吳崢。」
夏冰洋怔了怔:「吳崢?」
紀征點頭:「我看過這本漫畫的原稿,的確是吳崢畫的。」說著,他豎起那張油畫,正面朝著夏冰洋,道:「吳崢的漫畫原稿畫的不是患有自閉症的孩子,而是一個患有抑鬱症的少年。書名也不是『親愛的梧桐樹』,是『親愛的珙桐樹』。」
夏冰洋的眼神驀然一沉,似乎沉到了深海中:「梁霄桐在少年時期患過抑鬱症。」
親愛的珙桐樹,親愛的梁霄桐......
夏冰洋似乎又看到了在山林中第一次見到梁霄桐的那一幕——他站在珙桐樹下,仰頭望著攀向天空的枝葉和遙望雲霄的白鴿,像是另一棵珙桐樹。
第121章 邪魔壞道【4】
「二十分鐘是嗎?好, 我現在就過去。嗯, 待會兒見。」
夏冰洋站在路邊講電話,和對方約定見面的時間和地點後就掛了電話, 拉開車門坐進停在路邊的越野車。
紀征還在看那本『親愛的梧桐樹』, 見夏冰洋回到車裡, 往後翻著頁問:「他在哪兒?」
夏冰洋驅車上路:「在家。」
「今天不上班嗎?」
「他請假了。」
紀征不再問,把書往前翻, 翻到印著一張照片的扉頁, 那張照片拍是這本漫畫的原稿,就像他在吳崢租賃的畫室見過的那本原稿一樣, 天藍色的封皮, 黑色馬克筆寫的書名。此時照片裡原稿的書名中的一個字被污漬遮住, 那是吳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