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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21:01 作者: 斑衣白骨
    閔成舟把這句話代入進去一一核對,發現果然一字不差。他又把紙張從玻璃上揭下來掛在胳膊上,臉色略顯激動:「沒想到還真搜出點東西。晚上九點山上老地方見,看來寫這張字條的人就是約翟文剛上山的人。」

    紀征幫他補充:「也有可能是殺害翟文剛的人。」

    閔成舟繼續衛生間裡轉,試圖再發現新的線索:「不過我們還沒查出那杆獵|槍的來龍去脈。兇手用那把獵槍殺死翟文剛,又把槍藏在翟文剛床底下,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餘下的時間在閔成舟一個人的自言自語中度過,他們離開翟文剛家的時候已經是正午了。閔成舟找到新的線索,顯得心情很好,主動跟紀征說起接下來的偵查方案:「既然這個人能約翟文剛晚上在山上見,那這人多半也是白鷺鎮人,而且是女性。回去把字跡復原,讓筆跡專家把白鷺鎮所有符合條件的女性的字跡全都比對一遍,我就不信找不出這個人。」

    這個方法雖然有些工程量,但卻是目前最有效,且是唯一的方法。

    閔成舟問他還要在白鷺鎮待幾天,紀征回答今天就走了。隨後兩人在巷子口分手。

    目送閔成舟駕車離開後,紀征站在自己的黑色林肯旁回頭看著剛才他們走出來的那條小巷,翟家的方向。

    他轉身沿著小巷往回走,但這次不是去翟家,而是為了拜訪和翟家幾十米之隔的唐雪慧。

    唐雪慧來開門時穿著一套桃紅色運動服,雙手帶著手套,手裡拿著一把園藝手鋸。她看到紀征,掛著一層細汗的臉龐上露出禮貌又冷淡的笑容:「你好,警官。」

    她還記得上次和閔成舟一起來過家裡的紀征,並且把紀征也認作警察。

    紀征沒有糾正她,也沒有應和,只笑了笑,道:「我可以進去嗎?」

    等他進了門,唐雪慧又把大門關上,並且在裡面反鎖。

    草坪里的噴灌帶正在灑水,蓬鬆的水滴落在兩片草坪中間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為了不被水滴打濕褲腳,紀征饒開噴灌地灑水範圍,穿過鵝卵石小道,站在葡萄架下的濃陰里。

    葡萄架下擺著一組藤條編制的桌椅,桌上放著一壺茶和幾隻杯子。

    唐雪慧脫下手套在噴灌邊把手洗乾淨,然後掂起滕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清茶推到桌子邊緣,指著一張空椅子說:「請坐。」

    「謝謝。」

    紀征拉開椅子坐下,把白瓷茶杯端起來,但沒有喝。

    唐雪慧又戴上手套拿起鋤頭和剪刀,在一片花叢的深壟中蹚過,蹲在花叢中間,用鋤頭翻鬆土壤,不時扔出來幾根雜草。她工作了一會兒才問:「找我有事嗎?」

    紀征第一次見到唐雪慧時就看出這個女人很聰明很敏銳,他任何的旁敲側擊都會被她看穿,於是他索性不饒圈子,直接問:「嗯,有件事想問你。」

    唐雪慧拔著花叢里的雜草,沒有抬頭,也沒有回頭:「什麼事?」

    「你知道翟小豐不是翟文剛的親生兒子嗎?」

    他問的直接,也迂迴。

    唐雪慧聞言便笑了,由於她埋著頭,所以笑聲聽起來有些沉悶:「原來你們已經查到小豐的身世了。」

    聽她這麼一說,翟小豐的身世果然是白鷺鎮公開的秘密。

    唐雪慧道:「沒錯,我知道小豐不是翟文剛的親生兒子。估計這個鎮子裡沒有人不知道。」

    說完,她偏過頭淡淡地瞥了紀征一眼:「有什麼問題嗎?」

    紀征決意說些謊話誘騙她,看著她被花叢掩蓋的側影道:「翟小豐說,他時常受你照顧。」

    唐雪慧忽然放下手中的鋤頭,轉頭正視著紀征,笑著問:「小豐是這麼說的?」

    紀征靜靜地看著她,反問:「他說謊了嗎?」

    唐雪慧默了片刻,然後繼續手中的工作,道:「沒有,那孩子很誠實,從來不說謊。」說完,她像是覺得自己的回答有些離題,又道:「其實我沒怎麼照顧他,只是偶爾讓他來家裡吃頓飯,或者幫他買一些書本。小豐很可憐,他也知道他的父母不是他的親生父母,翟文剛有暴力傾向,不僅打老婆,還打孩子。小豐有好幾次在深更半夜被他趕出家門,還帶著一身的傷。我能幫他的也就是給他上藥,給他睡覺的地方,天亮了再把他送回家。」

    聽起來,唐雪慧何止是『沒幫什麼忙』,她對翟小豐簡直是再造之恩。但凡翟小豐良心不泯,就會把她的恩情記一輩子。

    這就是艾露口中『因為我媽媽對他有恩』這句話的含義嗎?

    但是紀徵發現一點異樣,唐雪慧說這番話的時候十分的平靜且冷淡,口吻中並沒有透露出她對翟小豐的同情,就像是在一板一眼地說著別人的故事。

    不過這點異樣可以被解釋,唐雪慧本就是一個個性冷淡的人,她或許就是這樣面冷心熱。所以不把自己對翟小豐做的一切放在心裡,也並非無法理解。

    紀征走神了一會兒,其間喝了一口端在手中的一杯清茶,一股清涼又苦澀的口感立刻由舌尖四散瀰漫,苦味很快消失,隨之而來是清冽的回甘。

    這茶比他預料中要好喝的多,他不僅多喝了兩口,當他第三次把茶杯舉起來又放下時,他像是忽然間發現了什麼事似的猛然皺緊了眉,一口涼茶哽在喉間,從後頸到後背迅速覆滿一層寒霜。

    他抬起頭,發現唐雪慧已經早已不再收拾花園了,她正蹲在鮮紅的月季花中間,在紅色的花和嫩綠的葉搖擺中緊緊地盯著他,向他投來足以低消夏日炎熱陽光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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