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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21:01 作者: 斑衣白骨
    他忽然覺得這錢很髒,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巾用力擦了擦手,然後拿起放在茶几上的一隻打火機,扣動班機,打出一簇火苗。他在火苗的光影中看著孫吉,冷峻而深沉的臉在火光的跳躍中忽明忽暗,深潭般的眼神卻像火光烤不化的堅冰。

    孫吉對上他的眼睛,忽然心生懼意,隱約猜到了他想幹什麼。

    紀征蹲在地上,拿起一張鈔票放在火苗上點燃了一角,火舌頓時吞噬了整張紙幣。

    他把燃燒的紙幣扔到孫吉眼前,冷冷道:「你什麼時候回答我的問題,我就停手。」說完,他又拿起一疊鈔票,盡數點燃。

    孫吉看著轉眼被燒成灰燼的鈔票,氣的渾身都在發抖,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咆哮聲。

    紀征不想在他身上耗費太多時間,見他依舊沒有開口的打算,索性把剩下幾摞紙鈔堆到一起,拿著打火機懸在紙鈔中間的空隙里,抬眼看著孫吉:「孫先生,我不是警察,你想要錢,而我想要真相。這是一場交易。」

    只不過是用孫吉的錢和孫吉交易。

    孫吉面色猶疑起來,貌似有所觸動。

    紀征等了他幾秒鐘,見他還是猶豫不決,於是索性從中間點燃了剩下的全部鈔票,面前頓時竄起火光。

    「嗚嗚嗚嗚!」

    孫吉用頭瘋狂的磕著地板,眼珠繃的幾乎要裂開。

    紀征看他一眼,把燒起來的幾疊鈔票和其他倖免的鈔票分離開,起身用腳在火光上踩了幾下,火勢很快就熄滅了,房間裡瀰漫著鈔票燒成的灰。

    孫吉累癱了似的側躺在地板上,從鼻孔里喘著粗氣,憤怒地盯著紀征。

    紀征抬腳跨過一攤鈔票,蹲在孫吉面前撕下他嘴上的膠帶,問:「孩子在哪?」

    孫吉此時已經認清了局勢,如果他不配合紀征,他多年積累的財產當真會被燒成灰燼,他瞪著紀征喘了兩口氣,才咬牙道:「死了。」

    紀征道:「我知道那個男孩兒已經死了,我問的是秦莉絲。」

    孫吉臉上忽然浮現怪異的神色,反問他:「你還不知道?」

    紀征心裡猛地一沉,隱約已經知道了,但他更願意自己不知道,問道:「什麼?」

    孫吉怪笑兩聲:「保安的女兒就是那個啞巴男孩。」

    或許是心裡隱約有了預感,紀征從他口中聽到真相時並不驚訝,只是默然了片刻,眼底迅速泛出一層陰鬱的藍色,道:「你們把秦莉絲毒啞了?」

    孫吉道:「女娃娃不值錢,但送上門的生意不做白不做,我們把保安的女兒弄啞,剃成小平頭,才把她賣出男娃娃的價錢。」

    原來如此,原來他找了這麼久的啞巴男孩和夏冰洋找了這麼久的秦莉絲竟然是同一個人。

    紀征覺得荒誕極了,也真實極了,而他此時面對的就是如此真實的荒誕。

    「你說送上門的生意是什麼意思?」

    「我們沒有拐她,相反,我們還救了她一命。」

    紀征沒有說話,等他自己說下去。

    孫吉仰頭朝牆壁上吐了一口唾沫,道:「都說到這份上了,我就給你拖個底兒。那個女娃娃不是我拐的,是我鎮子裡的兄弟給我送來的。」

    「你說的這個人是翟文剛?」

    「呵,你知道的還挺多。」

    孫吉停了停,繼續說:「沒錯,就是翟文剛,是他把保安的女兒托我轉手,把這女娃弄啞扮成男娃,也是他給我出的主意。」

    「你為什麼說你們救了秦莉絲一命?」

    「因為翟文剛發現那女娃的時候,她已經快被淹死了。」

    「在哪裡發現的?」

    「長嶺山東邊山腳。」

    東邊?東邊是山的背面,而東邊山腳自然就是海邊了。

    紀征問:「翟文剛在海邊發現了秦莉絲?」

    「對,本來都要餵魚了,但是她命大,一陣海浪又把她送到岸邊。」

    關於秦莉絲失蹤的原委,紀征雖然了解到的情況並不多,但也記得夏冰洋和他說過,秦莉絲失蹤前和劉暢然等人一起上山,他們去的正是長嶺山,而現在孫吉告訴他,秦莉絲險些被淹死在長嶺山東邊山腳下。

    這是怎麼回事秦莉絲不是下山了嗎?又怎麼會出現在海邊?

    紀征有瞬間的走神,然而就在他走神的瞬間,孫吉忽然掙破了綁住他手腕的膠帶,爬起身奪門而出。

    紀征拔腿就追,看到孫吉的背影拐入樓梯口,風似的下樓了。紀征緊隨其後,迅速縮短和他的距離,轉瞬就跟在他身後幾層台階之上。

    孫吉見他追的緊,所以跑的更凶了,鑽出樓梯口就慌不擇路地跑到馬路上。

    紀征剛追到門檐下就看到一輛前四後四的大貨車從公路東邊開過來,車頭撞在了孫吉身上,巨大的衝撞力將孫吉的身體高高拋棄,又狠狠落下。孫吉的身體在空中劃了一道拋物線,然後重重地摔在堅硬又滾燙的地面,身下迅速流了一灘鮮紅的血跡。

    急剎車的貨車、驚慌的路人、和迅速圍過去的行人造成發生車禍的路段陷入癱瘓。

    紀征站在路邊,把面前正在上演的一幕看在眼裡,親眼看著一輛計程車在孫吉身旁停下,然後幾個男人合力把孫吉抬上計程車,計程車載著孫吉往縣醫院的方向疾駛而去。

    他站在原地目送計程車拐過路口留下一道黃土飛塵,然後想起了什麼似的抬起手腕看了看手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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