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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21:01 作者: 斑衣白骨
紀征剛才給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泡好了卻沒有沒有胃口喝,就放在一旁的矮桌上,現在為了提神,他想起了剛才泡的咖啡。聽到夏冰洋在電話里說他有喜歡的人時,紀征從一隻白瓷小碟中夾起了一顆方糖正要放進咖啡杯里。
夾著方糖的鑷子懸在咖啡杯的上空,靜止了幾秒鐘。然後紀征鬆開手,看著那塊方糖掉進醬褐色的咖啡里,濺起一個濃稠的水花,慢慢地沉到了杯底。
他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也在慢慢地往深處墜,越墜越深,似乎沒有底,但卻發出『咚』地一聲悶響。他的頭腦里瞬間就放空了,身體裡也隨之放空,直到整個人都輕飄飄虛撈撈的,才找回自己聲音,說:「是嗎。」
久違了,這種莫名其妙的失落感。上一次體驗到這種感覺,還是多年前他站在夏冰洋臥室前敲門,夏冰洋大聲罵他『滾蛋』的時候。
但夏冰洋聽在耳朵里的只有他短暫的沉默過後冷靜的敷衍。
像是不甘心似的,夏冰洋的口吻顯得有些咄咄逼人:「你不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紀征慢慢放下鑷子,往後靠著椅背,看著海面直到自己完全放鬆下來才重拾自己的思緒,如他所言地在腦海里回溯自己見過的一張張臉,問:「是姓唐的女檢察官嗎?」
他的聲音很輕,很淡,似乎從很遙遠的地方飄過來,稍不留心就飄走了。
夏冰洋當然知道他說的姓唐的女檢察官是誰,他正要追問紀征為什麼會知道唐櫻,就想起了任爾東曾在紀征面前口無遮攔的提到過唐櫻。當時他留意看紀征臉色,紀征毫無反應,沒想到紀征竟然記得唐櫻。
夏冰洋微微翹起唇角,說:「不是。」
說完,他正要進一步向紀征坦白,告訴紀征,他喜歡的那個人是一個男人,但卻被紀征打斷了。
紀征闔上眼睛皺著眉,輕輕揉著額際,深蔚的眉宇間顯露出一種隱忍的痛苦,低聲說:「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可以不聊這個話題了嗎?」
夏冰洋一怔,忙道:「是——」
紀征道:「我不想知道,別說了,冰洋。」
夏冰洋全身上下從裡到外漸漸地冷了,但埋在心裡的那簇火苗卻始終沒有熄滅,停了片刻才說:「好,那就不在電話里說,我當面告訴你。」
紀征聽得懂他的話,但沒聽懂他的意思:「你說什麼?」
夏冰洋道:「我說我要見你,聽到了嗎?」
紀征看不到他,只聽到了他給自己出的難題,瞬間更加無奈,更加疲憊,對他說:「冰洋,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事。」
夏冰洋咬了咬牙,驀然發狠:「我不管,你他媽自己想辦法!」
第57章 致愛麗絲【22】
餐桌上很安靜, 安靜的只有餐具輕輕觸碰碗盤發出的清脆響聲。昨夜下的一夜的暴雨今早停了, 天氣好的出奇,天空藍的像是另一片海, 一片雲都沒有。但是本該生機勃勃的早晨卻在餐桌上死氣沉沉地度過。
廣式早點很精緻, 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 但是邊小蕖和吳阿姨只夾面前的菜品,筷子沒有伸長超過十公分。邊小蕖吃著一個三鮮包偷偷地抬眼去瞟紀征的臉色, 見紀征依舊微低著頭, 神色端凝,像是正在進行手術的醫生似的認認真真地在解|剖一隻糯米雞。
那隻糯米雞他已經剝了將近十幾分鐘。他拿著吃西餐用的刀叉, 在剝去荷葉後, 一點點的把蒸熟的糯米和做餡料填充的雞肉以及蔬菜等物剝離開, 在完全把糯米和餡料分離後,他又開始給雞肉剔骨,把雞肉從雞骨上剔除。
他正在專心致志地進行這項極其複雜但又十分沒必要的工作。
在紀征手中的刀叉輕擊盤沿的聲響中,邊小蕖把目光從他臉上移開, 又去看坐在她對面的吳阿姨, 用眼神和吳阿姨打啞謎。
吳阿姨對上她的眼睛, 接著喝水的動作輕輕搖了搖頭。
她們都看的出來紀征今天心情不好,甚至可以說是糟透了。而紀征性格十分冷淡又豁朗,鮮少會被外物影響。進一步說,就算他遇到了難得值得他動怒的事,把這種怒氣以沉默的方式外化出來的情況也是少之又少。
雖然紀征從不發脾氣,對人態度也很是溫和, 但是他一旦冷著臉保持沉默,附著在他身上的一種叫做威懾感的東西就會被無限放大。心情欠佳的紀征適合去任何場合談判,就算他什麼都不說,也能做到不戰屈人之兵。
紀征把雞骨剃乾淨,用刀子把分離出來的雞肉撥到盤子另一邊,有一下沒控制好力度,手中的刀刃和盤底狠狠的摩擦而過,發出一聲類似電流般的刺耳的聲音。
吳阿姨聽到那聲音,立即放下筷子站了起來:「我吃好了,紀醫生你慢慢吃。」
邊小蕖立馬也站起來:「我也飽了。」
兩人似乎忘記了這裡是酒店而不是家裡,依舊端著各自的碗盤走進了廚房。
餐桌上頓時只剩紀征一個人,紀征紋絲不動地繼續用刀子把雞肉撥到盤子另一邊,直到糯米和其他配料完全分離開,各自盤踞在盤子一個角落,乾淨整齊的就像廚師的配料。
他終於放下手中的刀叉,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白水,然後看了一眼落地窗外碧藍的天。他一早上都在解剖這隻糯米雞,解刨好了一口都沒吃,只喝了幾口水,然後就起身離開了餐廳。
他的手機在房間裡充電,他拔掉充電線,拿著手機又走出房間徑直走到陽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