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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0:21:01 作者: 斑衣白骨
紀征對待所有人都這麼優雅、謙和又有禮貌,完美地讓人挑不出差錯,閔成舟也被他如此對待,起初他還會有些不舒服,覺得紀征待他有距離,但是後來他就知道了,紀征對待所有人都有距離。無論關係是親是遠,紀征一視同仁,也就不存在區別對待。所以閔成舟到現在已經習慣了紀征隱藏在紳士外表下的一份冷淡和防備。
紀征心裡有考量,如果死者死於意外事故,那麼閔成舟自不會那麼大張旗鼓地跑到學校里找到死者的兒子,這裡面一定有蹊蹺。
果然,閔成舟對他招招手,示意他走近點,然後蹲下身把翟文剛的頭部轉向一邊,露出後腦勺:「看到了嗎?」
翟文剛的臉被扎的稀爛,血和濃水淌滿整個腦袋,像個血葫蘆。紀征忍住刺鼻的屍臭味,按住眼鏡框湊近了看,才在翟文剛後腦勺發現拇指粗細的一個圓孔。
他暗暗吃了一驚,看著閔成舟低聲問:「彈孔?」
閔成舟把翟文剛的腦袋擺正,不想直視他那張過於慘烈的臉,於是把給他蒙上了一層白布,道:「子|彈已經取出來了,但周圍沒有發現槍枝。所以,你懂了?」
紀征仍有疑慮:「那屍體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屍體旁邊的味道很刺激,閔成舟搭上紀征的肩膀,往旁邊走了幾步:「既然死者腦後中彈,他殺就沒跑了。目前有兩種猜測,要麼死者在逃竄過程中不慎踩到捕獸夾掉進陷阱,要麼死者被兇手開槍打死後扔到陷阱里。」
紀征沉吟片刻,輕輕地搖了搖頭,道:「都不對。」
「哪兒不對?」
他問。
紀征道:「死者腦後中彈,說明兇手在他身後開槍,或者以居高臨下的角度開槍。你剛才說的第二種情況;兇手開槍打死死者後把屍體扔進陷阱里,這樣的做法無非是想偽裝成死者死於意外墜亡,但是死者腦後中彈又怎麼解釋?如果屍體被人發現,警察一定會發現死者腦後中彈,那兇手偽裝的意外死亡現場就不攻自破了,兇手忽略了這一點嗎?我認為可能性不大。」
閔成舟覺得有道理,點點頭又問:「那第一種情況哪裡不對?」
紀征回過身指了指蒙著白布的屍體,道:「死者右腳被捕獸夾夾住,面朝下被釘在陷阱里的木板上,這兩點符合死者受到死亡威脅,逃竄時不慎踩到捕獸夾,然後墜入陷阱的假設。」說著,紀征面色一沉,皺眉道:「但是,既然死者已經掉進了陷阱里,右腳被夾住,身體正面多處被扎穿,在這樣的情況下,死者無法自救,口腔被木刺扎破,也無法呼救,這樣下去遲早會失血死亡。」
紀征停了一停,低緩地語氣像從林間無法辨別方向的某處飄來的一縷陰風:「如果我是兇手,我想殺死的目標掉進了陷阱里,無法自救也無法呼救,我不會選擇繼續向他開槍,而是守在坑邊等他的血從身體裡流干,自己咽氣。這樣才是一個完美的『意外死亡』現場。」
他看著閔成舟,又說:「你之所以發現死者並非死於意外的原因不就是因為死者腦後中彈嗎?如果兇手沒有向死者開槍,那你們是不是就會以意外死亡結案?我想有可能。但是兇手卻開槍了,你不覺得這是多此一舉的行為嗎?」
閔成舟看著他冷靜又深沉的眼睛,覺得心裡寒森森的,頓了一會兒才道:「或許兇手並沒有考慮那麼多,他選擇開槍,只是因為他想儘快逃離現場,沒有時間等死者自己咽氣所以才向死者開槍。」
紀征想了一會兒,心裡依舊不是很認同,但沒有繼續和閔成舟爭辯,笑道:「還是你說的有道理,我只是隨口一說,想的並不全面。」
閔成舟無奈地看著他搖頭一笑:「你想的夠全面了,分析的頭頭是道。幸好我今天要找的兇手不是你。」
最後一句話,他本是無心之談,但聽在紀征耳朵里卻擲地有聲。
紀征心裡驀然一沉,臉上依舊淡淡地笑著,雲淡風輕的岔開了話題:「那你為什麼從翟小豐的媽媽開始查?」
閔成舟先朝刑警們喊了一聲:「差不多就收隊,把屍體先送到鎮上派出所。」
刑警們稀稀拉拉地應了他一聲。
閔成舟和紀征沿著上山的路往回返,途中說道:「翟文剛腦後的子|彈已經取出來了,是獵槍的子|彈。我們和本地派出所核查過,這個鎮子有獵|槍的也就三戶人家,其他兩個人有不在場證明,嫌疑就落在翟文剛自己家裡。而且我們發現翟文剛的時候,在他外套口袋裡發現一枝玫瑰花。」
紀征也覺得有疑點:「玫瑰花?除了玫瑰花還有什麼?」
「左邊口袋裡有枝花,右邊口袋裡有一撮薑黃色的毛髮,目前還不知道是人造纖維毛還是動物毛髮。」
最後的疑點還是回到那枝玫瑰花上,紀征思考片刻,道:「那朵花或許是為了送人。」
閔成舟道:「既然是為了送人,那就有兩種人,要麼送自己的老婆,要麼送除了老婆之外的女人。我目前比較傾向後者,因為我們了解到翟文剛和妻子陳佳芝的感情很不好,而且翟文剛的名聲不好,他在外面找女人的謠言已經在鎮子裡流傳很久了。」
「所以你懷疑翟文剛死於情殺?」
「有可能,是一條偵查方向。」
紀征不需要再問下去了,導致翟文剛死於情殺的兇手或許就是在翟文剛死亡當天無故離家的陳佳芝,也就是翟文剛的妻子。